“降谷君,你沒有事吧?”扶着降谷零,小林哲也關心地問道。
“沒事,哲也同學你過肩摔的時候有注意分寸,隻是速度太快了我沒有反應過來。”降谷零臉上是大寫的無奈,小林哲也雖然沒有用全力,但是奈何他完全不知道對方是要攻擊啊,加之這過肩摔太過迅速,以至于降谷零跌在地上的時候人都懵了。這一摔,摔得他之前和松田陣平互搏的傷口都痛起來了。
“真的很抱歉,我當時走神了,下意識就……”小林哲也心虛地别過了眼。
該怎麼告訴降谷零呢?他為了在今天下午的比賽中能夠獲勝,一直在腦海裡思考怎麼才能一招制敵,結果在看到降谷零露出破綻的時候,他下意識地邁前一步,抓住對方的手腕,然後使用了過肩摔。
該說不說,之前的小林哲也鍛煉得非常好,他在穿越前一定做不到那麼迅速地将對方摔過去。
“看來哲也同學的内心世界很豐富啊。”降谷零笑,“不會是看我不爽所以身體都想下意識地做出攻擊吧。”
“不不不,就是,就是……”小林哲也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最後他隻能一臉沉痛地開口了,“降谷君,我其實有賽前焦慮。”
降谷零:“?”
于是坐在醫務室的床上,降谷零聽到了小林哲也對自我的描述。
——
無論是穿越前的小林哲也還是穿越後的小林哲也都是一個積極面對生活的人,這體現在他們都願意努力地去追逐自己的目标,為自己的夢想奮鬥。
而兩者的區别在于,玉玉大學生的小林哲也,他非常容易焦慮。
緊張,忐忑,無法呼吸,心跳加速,甚至可能大腦一片空白。
那是一種喝水都無法緩解的感受,從生物學的角度上來說,可能是腎上腺素在緊急分泌,調整身體肌肉以面對未來的挑戰。
小林哲也對自己的毛病也十分了解,所以他會提前進行很多準備,在其中,他使用得最多的方法就是——預演,在腦海中無數次預演,在現實中無數次預演。
沒辦法做到不想之後會發生什麼,索性就一條一條地思考之後會發生什麼,然後改正。
在演講前,小林哲也會将稿子前前後後背誦一遍,然後開始在自己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背誦,幻想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上台摔跤、演講中途忘詞、沒有人互動……
不過現實情況往往會比想象中的更加糟糕,就算小林哲也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在比賽時的情況往往不太理想……後來,他也就不太參加比賽了。
“原來哲也君也會緊張啊,真讓人意外,我還以為你應該和影視劇的天才一樣,每天都想着‘凡人們,向我跪拜吧’之類的呢。”
降谷零聽完後,沒忍住哈哈大笑。
“……降谷君。”小林哲也看向降谷零的眼睛變得無神。
“抱歉,抱歉。”降谷零勉強控制住嘴邊的笑意,然而快樂卻從他那眯起的灰藍色眼睛中溜了出來。“哲也君說自己每次遇到強敵都會特别緊張,所以我可以認為我已經厲害到不得不讓哲也君嚴陣以待了嗎?”
面對你這樣宛若bug的六邊形選手,誰會不嚴陣以待啊!警察不行!FBI不行!酒廠也不行!如果不是因為怕被你懷疑,我甚至都不敢直接與你pk!
小林哲也在内心流面條淚。
不過,除了對降谷零實力的恐懼之外,他也聽到了自己内心的另一道聲音——我不要輸,我不想輸!三次元的我不是二次元的我,小林做不到,但是小林哲也未必不可以。
就像今天這樣,就像過去那樣。
如果我是小林哲也的話,我沒有道理做不到。
“你很厲害,降谷……”小林哲也的眸光閃了閃,身側的拳頭也微微捏緊,提供給他說完話的力量,“所以你是我的對手。”
都穿越了,都有不一樣的過去了,都得到了比以前更厲害的身體了。所以,為什麼不能試着改變呢?
他的心可是一直都在叫嚣着非常想要。
想要變強,想要力量,想要朋友,想要誇贊,想要第一。
“對手?”降谷零饒有趣味地重複了一遍。
“降谷君的目标應該是警校第一吧,而我的目标也是,所以我和降谷君是對手。”
小林哲也一邊壓抑着自己内心的退縮,一邊強迫自己将這樣不自量力的話說了出來。他直視着降谷零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想要赢,想要當第一。”
“想和降谷君做對手。”
降谷零看到那烏黑的眼睛裡燃燒着火光,看到那雙漂亮的眼睛中隻有自己的身影,像是黑色的旋渦一樣,将人拉向深淵。
一開始降谷零認為小林哲也是強勢的無冕之王,但遇見時小林哲也對着他唯唯諾諾;後來他為小林哲也貼上了天才的标簽,但小林哲也卻撕下标簽說自己隻是個容易焦慮的普通人;而現在小林哲也想要和他做對手,降谷零卻隻想對小林哲也說——
“但我隻想和哲也君做朋友,怎麼辦?”
小林哲也懵了。
他沒有想過會得到這樣的答複。
——
“喂,哲也,怎麼又在發呆,你這孩子是不是最近發呆的次數有點多啊,被我打傻了?”
鬼塚教官敲了敲桌子,吓得我立馬回神。
我的腦袋已經因為降谷零的拒絕而變成了被貓貓撓得亂七八糟的毛線球,好像思考了很多東西,但是又好像是什麼都沒有思考。而在外表現就是我很難集中注意力聽别人說話,容易走神。
明明是我來教官辦公室提交我的檢讨書的,卻當着鬼塚教官的面走了神。一想到這一點,我就羞愧地低下了頭。
“非常抱歉,教官。”
這不是我今天第一次道歉,我想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道歉。
“我真的不太懂你最近在想什麼,你先是給自己找了個搭檔伊達航,随後又在課上和降谷零不對付,今天還把對方直接撂倒,你難道是在特意針對降谷?”
“不是的,教官……我很抱歉。”
看吧,我果然又道歉了。
“倒也不必一直道歉,比起道歉,我更想知道你這樣做的原因。”鬼塚教官環胸,目光比今天早上的審訊課讓我更加覺得難熬。
“……因為我把降谷同學當做了我的對手。”
我艱難且坦誠地說出了真相,然而聽了真相的鬼塚教官顯然非常火大,我看到他的眉毛都用力地夾在一起了。
“哈?你這個家夥!還是小孩子嗎?”
鬼塚教官的話讓我低垂的頭更加重了,重到像是壓了石頭在上面。
“我以後會好好反省的。”
如果換作是我之前的身體,我的眼淚應該就已經在眼眶打轉了,好在我現在是在小林哲也的身體裡,甚至連鼻子都沒有感受到發酸。我的面部表情好像依舊非常平靜,但是那種靈魂和肉、體的撕裂感反而在逐漸加深。
我應該不是小林哲也吧。如果我是小林哲也的話,我什麼我沒有哭呢。
我是偷盜者嗎?我占據了他人的身體嗎?我是壞人嗎?
在這一瞬間,我非常想要嘔吐,不知道是因為肉、體與靈魂不契合,還是因為教官語氣中顯而易見的憤怒和失望。
我又搞砸了嗎?
就在我整個人被冰冷的感覺包圍的時候,突然感覺臉上傳來溫熱的感覺,随後就是火辣辣的刺痛。
“行了行了,快給我回你的寝室,别在我這裡買可憐了。”
鬼塚教官用力地揪着我的臉,我敢打賭,他絕對沒有和别人進行過這種比較親密的舉動,因為他的力氣大到像是要把我臉頰上的肉給直接擰下來,毫無分寸。
今天被他揍腦袋都沒有那麼痛!
我猛得擡頭,用手捂着自己被揪紅的臉,狠狠地瞪向了教官,然而鬼塚教官卻已經将手背到了背後,像是掩藏犯罪兇器一樣假裝無事發生。
“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滿腦袋都是奇思妙想,和以前一模一樣,裝什麼裝。”
鬼塚教官躲避着我的目光,輕聲嘟囔了那麼一句。
但是捕捉這句話的我卻瞬間亮了眼睛,着急地詢問他:“我和以前難道一點都沒有變嗎?”
鬼塚教官似乎直接抽了抽嘴角,“不,你變了,以前敲你腦袋就能變正常,現在敲腦袋揪臉都沒用了。”
雖然被鬼塚教官罵了,但是我的心卻飛揚了起來。
我是小林哲也,我就是小林哲也……!
我一蹦一跳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隻感覺如今一切都是那麼完美,一切都豁然開朗。
“晚上好,哲也同學。”
和房間門打開聲音一同響起的,是出現在身後的磁性男聲。
“你現在有空的話,我覺得還可以再聊聊我們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