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覓清對照發言稿最後一遍背誦自己的部分,随後聽見主持人富有激情地喊道:“接下來,讓我們有請優秀畢業生代表,來自食品學院……”
她瞥頭看向同樣身着碩士服,蔥白般的纖指撥着深藍流蘇的秦秀清。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秦秀清擡眸,視線與她碰了個正着。
三,二,一。
讀秒結束,秦秀清果然主動别開了臉,一如既往的社恐。
湊近秦秀清,唐覓清低聲囑咐:“等會兒記得微笑。”
意外地,秦秀清朝她扯了個笑,那笑容是她難以形容的詭異。
“導說要牽手。”她朝秦秀清攤開手掌。
一節修長的指尖鈎上她的無名指,冰涼的觸感貼上指彎,随步行輕輕擦過指縫,唐覓清無端地打了個顫。
面前的人柳眉微蹙,唇縫輕輕啟開,複合上,似是欲言又止。
拿出招牌的笑容,唐覓清一個側步擋在秦秀清面前。
但距離控制不得當,與秦秀清的帽檐磕在一起,她收緊了拳頭,後退兩步,問:“沒事吧?”
秦秀清那雙美眸定定地看了她三秒,眉毛往中間輕擡,望向帽檐:“你問它?”
唐覓清:“?”
“秦同學、唐同學,到你們了。”催促的聲音在耳旁驟然響起,秦秀清繞開了她的阻擋,勾着她的手指往台上走去。
秦秀清果然厲害,一上台就進入狀态,扶着麥克風率先開口道:“尊敬的老師。”
她趕緊接上:“親愛的同學們。”
“大家早上好。”異口同聲。
接着是唐覓清的部分,她聲情并茂地準确背出内容,由于成了肌肉記憶,她尚能分出一半心思,餘光留意到秦秀清肩膀與她同高。
奇怪,秦秀清明明比她矮三厘米。
視線不經意間掃過腳邊,唐覓清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秦秀清踮腳了!
她瞧着都替秦秀清的腳累,悄悄伸腳勾住發言台底下預留的小木凳,挪到秦秀清腳邊,還頗具關懷精神地用木凳推了推秦秀清的鞋。
哐當——
木凳被踹翻。
唐覓清:“……”不喜歡嗎?
仍緊緊勾住的指尖拉了拉對方,唐覓清嘗試發起第二次幫助。
木凳再次被踹翻,她挨了秦秀清的一腳踩。
她的發言部分結束,秦秀清那清冷的嗓音在她右耳耳畔響起,音響傳播的聲音帶着一絲冷磁感,仿佛拉遠了她們之間的距離。
左耳接收到台下此起彼伏倒吸冷氣的聲音,她認真聽,發現同學們都在讨論秦秀清。
“秦冰山臉色這麼黑?”
“往年優秀畢業生代表上台發言隻有一人,今年破例安排了兩人,還是同台。而且是唐覓清和秦秀清诶,據說她倆的導師逼着她們在畢業典禮說相聲。”
“難怪臉色差,但那唐覓清不是笑嘻嘻的嘛?”
“唐覓清這裡有問題,有點傻的。”
唐覓清:“?”有被冒犯到。
眼珠子往邊上轉了轉,發現秦秀清臉色果然不佳,可這種場合顯然不能再放任對方繼續黑臉下去。
松了松勾住對方的手,唐覓清的指尖點着秦秀清的指腹,劃動,為節省筆劃,使用英文。
S、M……
啪——
還沒寫完,她的掌心就被狠狠一拍,清脆的聲音響徹禮堂。
唐覓清:“?”
眼瞧秦秀清臉色黑得能擰出墨汁,她扣緊秦秀清的手,迅速寫完smile的英文單詞,那人臉上由黑轉紅,而後緩緩扯出一個不人不鬼的笑容。
仿佛在寒冬臘月啃了一嘴的冰塊,咽下後發現是麻辣味的一般詭異。
台下的人倒吸一片冷氣,唐覓清視力極佳,望到遠處臨近門口的許多同學逃得慌不擇路,有的甚至被吓得需互相攙扶。
唐覓清:“……”對不起同學們。
再扯了數十次,秦秀清也不曾理會她的提議,并松開了兩人原本緊緊勾住的雙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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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導師揪住唐覓清衣領,斥道:“下台時怎麼沒牽手?”
“導,是秦同學不願意牽。”不能怪她。
“你欺負人家了?”
“當然沒有。”
她的導兒,語出驚人:“那你去找小秦過來,你倆牽個手證明你沒欺負人。”
唐覓清:“?”
雖然困惑于導師的要求,但不過分的,她都會完美執行。
在人山人海中一眼辨認出秦秀清的背影,唐覓清跑到秦秀清面前,歪了歪腦袋,言明個中緣由,邀請秦秀清與她一同回禮堂。
秦秀清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兩人站在導師面前,輕輕勾起對方的指尖。
“為什麼要牽手?”秦秀清看着她的導問。
“哎呀小秦,你也知道我和你導相争多年,不能讓人看笑話啦,我們的親親導師培養出來的肯定是親親徒弟……”
“那現在可以了嗎?”
“可以可以。”
她那導師,對上别人家的徒弟便溫言軟語,一點都沒有兇她時的威風淩淩。
秦秀清頭也不回地走了,深藍流蘇在白皙透着薄紅的頰邊悠悠晃蕩,襯得肌膚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