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宿來拿起王叔擱在桌上的蒲扇,毫不見外開始扇。
王叔什麼也沒講,繼續盯着沒有信号的屏幕看。
柏柯被提溜着和王春英一起洗碗,這是他第一次和npc單獨相處,整個洗碗過程他膽戰心驚的,餘光不自覺看向砧闆上插着的菜刀,還有王春英血迹斑斑的圍裙。
因為注意力不集中,加上昨晚沒睡好,他手一滑,差點把碗給摔了。
柏柯登時緊張得一頭汗,王春英渾濁的眼珠轉了轉,最後斜向他:“小二,洗碗不要毛手毛腳的,碗貴,我們家摔不起。”
柏柯硬着頭皮埋頭繼續洗:“抱歉啊姨,表弟也和你說了,我多少有點帕金森在身上的,手容易抖,請多包涵。”
他學聰明了,知道現在來哥在王春英這受寵,故意搬出他說過的話逃避責任。
王春英果然将眼珠子給挪了回去:“你和我家小四感情真不錯。”
“小四他自小孤僻,能有個玩得來的表哥不容易,血緣關系不重要。”
水聲呼啦啦響,客廳這邊基本聽不到廚房洗碗兩人的對話。
宿來走到電視機前:“王叔,我能換個台嗎?”
王叔點頭,不語。
宿來試着轉了幾個台,除了雪花噪點外一無所有。
宿來放棄了,坐回小闆凳,問王叔:“電視好看嗎?”
王叔點頭:“好看。”
“好看在哪兒?”宿來好奇問。
王叔擡起手,指了指屏幕,咧開嘴:“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什麼意思?
宿來又湊到電視機前,他對着滿是噪點的屏幕出神片刻,看得眼睛生疼,索性“啪”的一下,把電視給關了。
反正現在的他不是玩家,也沒有系統來約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王叔手上又沒有刀,刀在“媽”的砧闆上。
而王叔怕他“媽”。
“現在還好看嗎?”宿來扭頭問王叔,問得理直氣壯。
隻見平靜從王叔臉上消失,他肉眼可見地變得恐怖:“打開電視、快打開電視!”
宿來并不着急,橫豎電視現在在他手上。
他看了眼慌張的王叔,又看向沒有雪花噪點的電視,他在關閉的電視屏幕裡看到了自己和王叔的影子。
影子?
原來如此。
看來王叔并非喜歡看沒信号的電視,而是打開的電視不會留下觀衆的影子。
他為什麼害怕自己的鏡像?
說起來,這個家似乎也沒發現鏡子。
鏡子在這個世界,有什麼特别的含義嗎?
思考間,柏柯已經洗好碗過來了。
“你媽一直在打探我的個人情況,”柏柯小聲說,“我的年齡,工作,收入,婚姻情況這種,好詭異啊。”
宿來:“你記住你是王小二。”
柏柯:“放心,我記得,我是你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哥,患有帕金森。”
這句話他決定每隔半小時默念一遍。
“也不知道你媽問我這些是打算做什麼…”柏柯嘀咕了一句,總覺得心裡毛毛的。
宿來:“可能想給你介紹對象。”
年齡、工作、收入這些要素都是為了在相親市場上估價,而且王春英還問了他婚姻狀況。
柏柯愣住:“什麼?這怕不是要給我冥婚…卧槽!”
吐槽戛然而止,柏柯看向自己的系統面闆,原本平平無奇的界面多了一欄居民親密度數值。
也就是說,他剛才洗碗時和王春英單獨聊天的行為,不僅激活了親密度數值,而且一下子增加了五點居民親密度。
【系統檢測到您已經解鎖居民親密度數值,并獲得5點親密度】
【親密度可用于轉化生存時長】
【1點親密度=1小時生存時長】
【請問是否立即轉化?】
“轉!立馬轉!全都…”激動中的柏柯很快冷靜下來,“等一下,可以先給我轉化3點嗎?”
【可以】
【系統已經為您将居民親密度轉化為生存時長】
【轉化親密度數值:3點】
【生存時長+3h】
【剩餘生存時長:36+3=39h】
柏柯立馬看了眼親密度數值變化,發現總數還是5點,但是轉化過生存時間的3點已經變成紅色,尚未轉化的2點還是綠色的。
也就是說,轉化生存時長本身并不會降低親密度數值,但已經轉化過的數值就不能再用了。
“表弟,有親密度這種好事,你怎麼不早說?”柏柯以為宿來昨晚就刷到了npc的親密度,隻是沒有把這個規則告訴他。
畢竟王春英親自給宿來煮馄饨,還不舍得讓他洗碗,沒點親密度在身上誰信?
而且看宿來也沒着急想辦法賺取生存時長,大概率是已經掌握了續命的辦法。
宿來一聽,就知道作為玩家的柏柯又解鎖了新玩法規則。
宿來:“如果我話太多,會幹擾你的判斷。”
“這樣你就更睡不好了。”他做出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看起來就好像知道得很多。
柏柯想了想也是,昨晚他沒有刷親密度的機會,如果太急功近利,可能會弄巧成拙。
“親密度,你怎麼看?”宿來反問道。
因為他的語氣太淡定,反而像在考驗柏柯。
柏柯捋了捋思路,實實在在把自己的看法說了一遍。
宿來從他的話中獲取信息:npc的親密度可以轉化成生存時長。
那麼問題來了:親密度的上限是多少?兌換點數是一成不變的嗎?刷一個npc的上限是多少?
如果他不是玩家,那麼屬于npc嗎?玩家刷他的親密度會獲取相應的點數嗎?
宿來隻要有疑問立馬求證,他對柏柯說:“你刷我的親密度試試。”
柏柯震驚了:“什麼?”
宿來:“别忘了我是王春英的兒子,王小四。”
柏柯恍然:“說得也是,你也是原住民的一員,說不定可以…”
“表弟,你喜歡什麼?”柏柯眼睛亮了亮,躍躍欲試。
宿來看了他一秒:“算了,換個方案。”
他放棄得特别快。
畢竟他對任何人都沒有多餘的好感,要刷他的親密度絕對比王叔還難。
就不要為難柏柯和他自己了。
就在這時,電視機突然發出“滋啦”一聲響,早重新打開電視的王叔變得聚精會神。
宿來和柏柯齊刷刷扭頭,噪點從屏幕上消失,電視機裡重新出現了畫面。
又是一位眼珠混沌又面容模糊的主持人,隻不過今早這位主持人戴着春風裡村委會的工作牌——
“下面播報一條緊急通知。”
“昨晚入住春風社區的外來居民請注意,今早7點前務必前往村委會集合。”
“為了維持春風社區的治安穩定,請各位外來人員務必準時到達,配合社區的工作安排。”
發布完集合通知,電視屏幕閃了閃,重新恢複雪花噪點狀态。
熟悉無限流的宿來很清楚,這是系統要發布集體任務了。
現在是6點40,還有二十分鐘。
擁有電摩的他們時間充足。
出門前,宿來還特意交代了王叔一句:“叔,你可以弄個窗簾把電視罩起來,一直開着費電。”
“城中村商水商電,貴。”
蒙住電視,就不用擔心屏幕的反光倒影了。
王叔沒搭話,王春英在旁連連點頭:“小四真是長大了,懂事,點子多。”
“早去早回。”
“走了,”宿來戴上頭盔,“記得我的綠豆冰。”
坐在車後座的柏柯抱着外賣箱感歎:“幸好你是開電摩的,不然時間就來不及了。”
宿來:“是吧。”
“車費記得結一下,今天漲價了,單程15塊。”
柏柯:“你坐地起價,不厚道。”
宿來:“就我一家獨大,要什麼厚道。”
柏柯:“……”
……
村委會辦公室。
還是昨天那位工作人員。
她老遠就聽到電摩的聲音,探出頭,果然又看到那個粉色人字拖社會青年:“王小四,你來幹什麼?通知說的是外來人員集合。”
宿來摘下頭盔:“送我表哥來。”
工作人員預感不妙:“那你還走嗎?”
宿來:“當然不走。”
工作人員又重複了一遍:“通知說的是外來人員來這裡集合。”
宿來:“我表哥患有精神病,容易失控暴怒,沒有自理能力,我是他的監護人。”
柏柯:“……”
我到底還有多少種病在身上?
工作人員:“你表哥昨天看着好好的。”
宿來:“就算是精神病,也不能每天發作。”
工作人員:“沒監護人會怎麼樣?”
宿來面無表情:“不怎麼樣。”
“他如果要砍死你,你負責?”
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