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同輕輕歎了口氣:“沒有他,勢必也會有其他人同他一樣,眼下最緊要的,還是魔族的事,他的帖子,能推就盡量推了吧。”
雲長錦眼底也都烏青了,看起來似乎已經到極限了,她搖了搖頭,低聲道:“恐有不妥,他那小童雖說是請大家一聚,但卻語帶威脅,若是我們不去,之後必定要找我們的不痛快。”
沈一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語氣十分憤怒道:“先前總覺得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劉遠會這睚眦必報的性格,想着為了除魔衛道不要再耗費多餘的心力,哄着他也便罷了,現在他不僅不把心思放在正途上,而且還找各種由頭拿我們問話,他真當我們是害怕了麼?”
雲長錦拍了拍沈一同的背,柔聲道:“好了好了,明日不願去便不去吧,當時若是阿珩便也沒有劉遠會什麼事了。”
沈昭聽到晏珩的名字,下意識看了晏珩一眼。
晏珩朝着沈昭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握住了沈昭的手。
沈昭輕輕掙紮了下,卻也沒有徹底掙脫,便也這麼由着晏珩。
“唉——”沈一同忽然深深歎了口氣。
沈昭不由得朝他望了回去。
沈一同搖着頭,眼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傷,他低聲道:“阿珩這孩子,也算我們看着他長大的,他為了昭昭平白背上罵名,每次看到他那副模樣,我都心懷愧疚。”
沈昭又看了晏珩一眼,聽到旁人說,沈昭心中更是有些難過。
晏珩卻隻是笑笑。
雲長錦也輕輕歎了口氣:“是啊,阿珩因着昭昭的緣故,如此難受,那昭昭自己被誤會,那會多麼難過,她本來就心思細些。”
雲長錦說到這裡,從懷裡掏出一塊錦帕,輕輕擦了擦眼淚。
沈昭也忍不住流淚了。
雲長錦頓了頓道:“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昭昭失蹤之後,這些關于她的風言風語她便不必再理會,但是,我們沒有了阿岚,難道上天連昭昭也要帶走麼?”
沈昭聽到這裡,當即便想立馬沖進去告訴她們,自己便是沈昭,自己仍然活得好好的,在大家都在受苦之時,她卻在結界裡活得好好的。
沈昭猛地站了起來,手卻仍被晏珩握住,晏珩拉着她,低聲道:“我不知道你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但你再想想,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沈昭聽完晏珩的話,她的心忽然冷卻了,她就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底一般,她清醒了過來,她不能再成為沈一同的軟肋,或是成為鬼方瞳的軟肋,直到他們将這些禍患一一解除。
沈昭朝着晏珩感激地笑笑,便又聽着沈一同道:“有時候我也覺得老天對我太不公了,我失去了阿岚,現在昭昭也音信全無,但我總有預感,昭昭仍在人世,隻是不知為何,不肯出來,或許,是對我這個伯伯失望了吧,我總是不相信她,明明我才是這世上最該信任她的人。
雲長錦又擦了擦眼淚,語氣帶上了一絲堅定道:“昭昭不會對你失望的,就像你不會對她失望一樣。”
沈一同深深看了雲長錦一眼,終于寬慰地笑了出來:“雖然我總說自己不幸,上天對我不公,但好在有你,長錦。人們常說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們自幼便相識,若不是你,這段時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過了。”
沈昭忽然看了晏珩一眼,她想到了若是自己真是晏珩的道侶,那以後是不是也與沈一同他們一般,他們會是最默契的伴侶,也是最好的朋友,是麼?
晏珩也看向沈昭,他也想到了以後與沈昭相伴的歲月。
兩人無聲地這麼對望着,似乎在這一瞬把一生都走盡了。
時間就是這般,沈昭才進結界之中時,覺得分外漫長,現下到了晏珩身邊,卻覺得一下子就過去了很久,她好像看到了晏珩與她在小夏村初遇,好像又看到了晏珩垂垂老矣站在自己身側的模樣。
沈昭感覺到了晏珩從掌心傳遞來的溫度,心忽然定了下來,從結界出來之後的不真實感,在這一刻全部都化成實相。
沈昭忍不住低聲對着晏珩低聲道:“阿珩哥哥,還好有你……”
沈昭話還未說完,便聽得那窗戶發出刺耳的聲音,那窗戶瞬間從裡面飛了出來,沈昭下意識朝着屋裡望去,隻見到沈一同與雲長錦用戒備的眼神盯着自己和晏珩。
晏珩一把将沈昭給拉了起來。
沈昭在心裡暗道一聲糟糕,先前跟着劉遠會,因他修為不高,沈昭她們不刻意隐匿蹤迹,劉遠會也察覺不了,後來沈昭想着沈一同之事,她來見沈一同本就放松了警惕,更何況沈一同修為比那劉遠會又高上不少。
沈一同冷冷對着二人道:“不知二位此番前來方壺門有何見教?”
雲長錦也上前一步,走到沈一同身旁,朗聲道:“鬼鬼祟祟似乎不是君子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