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看了鬼方嬰一眼，發現鬼方嬰并沒有看自己，她本來要往前走的腳步一頓，她有些尴尬地掃了掃自己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塵，她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鬼方嬰。

沈昭低頭看着自己的鞋面，覺得似乎有些不襯今日的衣裙，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發現顔色似乎太淺了。

就這麼靜靜站着，沈昭将自己周身的物什都打量了一遍。

鬼方嬰的聲音忽然淡淡響起：“昭昭，你在做什麼？還不跟上嗎？”

沈昭才如夢初醒般擡頭看了鬼方嬰一眼。

鬼方嬰有些不解地看着沈昭，眼裡的情緒似乎是不明白沈昭為何還愣在原地，不上前去。

沈昭立即連聲應道：“是了，昭昭這就來。”

沈昭欣喜地跟上鬼方嬰，她甚至激動到下意識挽住了鬼方嬰的手臂。

鬼方嬰的目光淡淡掃過沈昭的手。

沈昭連忙道：“是我太激動了。”

沈昭說完，便放開了鬼方嬰的手。

鬼方嬰淡淡搖搖頭道：“無妨。”

沈昭松了一口氣。

無論是鬼方嬰說沈昭去挽鬼方嬰的手這個行為無妨，還是沈昭放開鬼方嬰的手無妨，沈昭都覺得她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沒有那麼僵硬了。

鬼方嬰看到沈昭小心翼翼地興奮的神色，忍不住朝着她解釋道：“我隻是一個人待久了，不習慣與人這般親密。”

沈昭聽到鬼方嬰的話，愣了愣，似乎是不相信鬼方嬰會同自己解釋，沈昭搓了搓自己的手，臉紅紅的，有些傻笑着道：“沒事沒事，是我太喜歡與别人親近了，我小時便喜歡與姥姥膩在一處，所以習慣了。”

鬼方嬰點點頭：“還未見過阿瞳這個模樣。”

沈昭想起自己與鬼方瞳小時候的親密時光，不由得臉上泛起笑容。

沈昭記得她小時候總喜歡卧在鬼方瞳的膝頭，鬼方瞳會和她說些鬼神轶事，現下想來多半是發生在魔界之事。

沈昭自那日與鬼方瞳分别，便再無關于鬼方瞳的消息，鬼方瞳是否安好，沈昭一想到她，心便忽然一酸。

沈昭難過得有些明顯，是以鬼方嬰也發現了沈昭的情緒變化。

鬼方嬰捏了訣，先将沈昭帶回了自己修行的房間，她給沈昭倒了杯熱茶之後，直接問道：“怎麼了，昭昭？”

沈昭搖搖頭：“沒事的，鬼方師父，隻是我想起了之前的事，有些難過。”

鬼方嬰回想起方才發生的事，頓時便明白了沈昭的話，她的聲音顯得有些溫柔：“你想起阿瞳了，是麼？”

鬼方嬰猜到了沈昭所想，沈昭一時更加難過，若是她自己難過，難過一陣便罷了，但現下有人看穿了沈昭的難過，那這隐秘的難過便攤開了，暴露在明處的難過，會顯得尤其難過，也會讓沈昭有些隐隐難堪。

沈昭點點頭，聲音有些哽咽道：“自那日一别，姥姥生死未蔔，我……”

沈昭想說，自己卻隻得在這個地方，一點辦法都無。

鬼方嬰兀自點點頭：“唔，你想看看阿瞳？”

沈昭聞言，眼睛微微亮了亮：“鬼方師父有方法讓我出去麼？”

鬼方嬰搖搖頭：“那倒是沒有。”

沈昭眼裡的光倏地熄滅了。

鬼方嬰接着道：“但我有一方寶鏡，可以看到阿瞳。”

沈昭的心狠狠地落下了。

她知道鬼方嬰不會騙她！

沈昭連忙問道：“可以借昭昭看一下麼？”

鬼方嬰一揮手，眼前便出現了一方寶鏡，那寶鏡之中，映出了沈昭與鬼方嬰的臉。

沈昭有些焦急地看着那方寶鏡。

鬼方嬰擡手捏了個訣，鏡中便蓦地浮現了鬼方瞳的臉。

沈昭的眼睛猛地一酸。

她的淚不間斷地流滿了她的臉龐，甚至有幾滴跌進了那方寶鏡，消失不見了。

她感到鬼方瞳擡頭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昭的心猛地一驚。

難道鬼方瞳能看到她麼？

而後，鬼方瞳的眼神，又遠遠掠過沈昭的方向，看向遠方。

鬼方瞳與分别時沒有什麼區别，她已經不再扮成老人，而是約莫三十出頭的模樣。

美豔冷酷，是沈昭熟悉的神情，卻不是沈昭熟悉的模樣。

沈昭看着此時的鬼方瞳，才發現鬼方瞳氣色很好，沒有受傷的模樣，看着鬼方瞳所處的環境，煙霧缭繞，身後是一張鋪着靈獸毛制成的椅子。

沈昭微微一愣。

難道姥姥回到魔界了麼？

沈昭看着鬼方瞳身邊環境似乎很好的樣子，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待她還想再仔細看看姥姥的時候，鬼方嬰卻又一擡手，那方寶鏡之中，映出的卻隻是沈昭與鬼方嬰了。

沈昭有些疑惑地看着鬼方嬰。

按照鬼方嬰的性格她本不打算解釋，但想起沈昭先前受傷的模樣，她柔聲道：“阿瞳沒有什麼事，若是你太過于執着阿瞳之事，那這方結界便是困住你的牢籠，你永遠也出不去了。”

沈昭聽到這裡更是疑惑，什麼叫永遠也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