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的手被反捆在身後,右眼斜下方有一處擦傷,嘴巴被纏上膠帶,不能開口出聲。
當她看到現身的人是李空山的那一刻,眼裡猝然閃現驚詫,也許,她以為來的人不應該是李空山。
陳黑子把連翹拉到山崖處,從後面掐住她的後脖子,歪了下頭,替身前的連翹抹平她此刻的疑惑。
“怎樣,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來的人會是他?”
陳黑子勾起狡黠的嘴角,擡起頭直勾勾盯着正前方不遠處的李空山。
“我給他手機發短信,告訴他,如果想要你活着,就來這裡,以命換命,”話說完以後,陳黑子又把目光挪至前方的連翹肩上,“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那姓陸的警察在搞什麼名堂,不就是想把我引出來,然後一網打盡麼?隻可惜,你們今天怕是不能如願了。”
“你信不信,我如果說準備把你從這兒推下去,李空山絕對會讓我停手,同意以命換命。”
連翹往身後瞄了一眼,竹海所在的這座山深不見底,如果掉下去,怕是會粉身碎骨,可她卻沒有絲毫膽怯。
陳黑子把封住連翹嘴巴的膠布撕開,抵着她脖子的刀往前推了些。“給你個機會,求他救你,興許你今天就能活命了。”
她直視着正前方路面,唯獨不敢看李空山,聲音放低,聽起來好似無所謂,“陳黑子,陸平安已經帶着人來這兒了,你要是想把我推下去,我倒也不介意,就看你還願不願意再多背負一條人命。”
“你背負的人命,你手上沾滿的鮮血,這輩子都不會幹。”
“想要我按你說的做,簡直做夢。”
“不怕死是嗎,”陳黑子的耐心在逐漸消失,瞪着前方,“他在自己的性命和你之前,會選誰。”
陳黑子不再繼續和連翹廢話,擡起頭盯着正步步朝兩人逐漸靠近的李空山,“我讓你帶來的東西,你帶了嗎?”
李空山把手裡的儲存卡舉起,神情緊繃,卻也面色不改,“在這兒。”
陳黑子又歪了下頭,耐人尋味地盯着他,“在帶着這東西來之前,你還沒有交給警察,對嗎?”
“沒有。”
“你如何保證?”
“我人都來了,你要是不信,随時可以殺我滅口。”
李空山站定以後,不再繼續往前走,目光落在他挾制住的連翹身上,“喂,我都按你說的做了,該把人放了。”
“她啊?可以啊。”
陳黑子狡黠地笑笑,“前提是一命換一命,你到我這兒來,我就放她走。”
“行。”
李空山正要往前走,陳黑子往後退了不,小心謹慎。
“等等,你先把你身上的家夥全都丢了。”
李空山往旁邊看,無奈笑笑,都藏得這麼好了,還能看出來?果然,從前在清流鎮一起鬼混那麼多年,陳黑子對他的了解并不比孟河他們差。
他當着陳黑子的面,坦然把手放下,逐一取出藏在裡衣裡的刀片、利刃、銳器……放到幹涸的土地上。
“現在總行了吧?”
李空山像個沒事人似兒的,繼續往前走,陳黑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李空山,好似随時擔心着他會有任何反常舉動似兒的。
他把刀子死死挨着連翹的脖子,刀刃似乎冒出冷氣,在向連翹宣告死神的觊觎。
連翹冷着臉,盯着李空山朝自己緩緩走來,“你瘋了!回去!”
“不回。”
他笑了笑,笑容純粹簡單,好似幾年前蹲在牆頭調皮搗蛋,要去外面給她摘花的少年。
“堯堯,你還欠我一個離開的理由,在你說清楚之前,我不會讓你随随便便再離開。”
他竭盡全力地表現得很無謂,隻是想讓她不那麼害怕。
連翹的瞳孔蓦然縮進,她不知道李空山這句話裡幾分真,幾分假。
他看上去好像是在開玩笑,其實,這是他一直想說的不是嗎。
他嘴上總說,自己已經不計較當年她抛棄一切離開他的這件事了,可實際上,李空山的心裡始終住着一個執拗的小孩。
在她沒有承認她心裡有一點點他的位置之前,他怎麼可能就此算了。
他一直都想問為什麼。
他一直都想要連翹給他一個理由,一個……不是因為不喜歡他的理由。
“讓她走,我到你旁邊。”
李空山站定以後不動,偏頭示意陳黑子。
陳黑子沉默了幾秒,眼神在兩人肩上來回飄蕩,最後,他把連翹往前一推,以極快的速度将李空山的肩膀反扣住,左腳踩住他的膝蓋窩,用力往下踩。
“李空山!”連翹被推開以後,回頭去看他,眼神裡布滿慌張和焦急。
“還愣着幹什麼,趕緊走啊,”李空山故意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激她,“剛才就是跟你說笑而已,你還真以為你在我心裡很重要?”
他不屑地笑笑,語重心長,“妹妹,我開玩笑的,我來這兒是為了解決私人恩怨,不關你事,識趣點就趕緊走,别在這兒礙眼。”
連翹太了解李空山了,他此刻的表情,他的語氣,他的眼神,每一處細節,她都能透過這些,看清楚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與此同時,通往山頂的台階處,邱炀從下面走了過來。
他額頭上纏着頭巾,臉上有些灰土,手上纏着紗巾,眼神陰鸷,擋在路口,“晚了,現在連你也走不了。”
連翹順着聲音看去,是邱炀。
在此之前,她就在奇怪為什麼沒有看到他,原來,他是躲起來,引李空山隻身上山來了。
李空山往右邊一看,倏忽站起,撿起不遠處自己剛放下的銳器,轉身就朝陳黑子的眼睛方向劃去。
陳黑子迅速躲開,李空山追上來,舉起銳器繼續朝陳黑子的弱點處攻去。
連翹的心随着李空山的每一次躲閃和進攻而砰砰直跳,于此同時,邱炀也朝她走來。
她明白,邱炀想用自己要挾李空山。
于是,她撿起李空山方才繳械的刀,對準步步逼近的邱炀。
邱炀不屑一顧,“你以為你傷得了我?”
隻見連翹突然把手裡的刀轉了一個方向,對準自己的脖子,“我是傷不了你,但我死了,你們就沒有可以要挾李空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