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謝今淮聽到除正律之外第三人的呼吸聲,幽深的眸子警覺地看向門口:“誰?”
正律一凜,轉身去開門,看到穿着黑色披風的蘇挽筝,此時她唇上沒有半點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膚在昏黃的燭火下越顯蒼白。
“姑娘怎麼來了?”正律沒有想到會是姑娘,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帶上一絲訝色,意識到自己話中的錯意,連忙改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沒想到姑娘會來。”
謝今淮也沒想到是她,呼吸一頓。
而後聽到她清冷又透着沙啞的聲音,“我過來看看他,沒人看到我,正言守在院門口。”
正律忙把路讓開,請她進來:“姑娘快進來。”
蘇挽筝卻沒有動,想起剛剛正律說的那句話,心上傳來鈍鈍的痛楚。
她沒有聽到太多,甚至不太明白謝今淮到底做了什麼,但“棋子”這二字她太明白了。
她今夜本不該來的,可聽到問芙說他被聖上降罪,又挨了打,到底還是擔心他的箭傷,這才忍不住讓正言帶她過來一趟,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難為正言了,想着等會兒遭罰,她會一力承擔,正言卻讓她不用擔心,說小侯爺一定期盼着她過去。
謝今淮期不期盼,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後悔了。
倘若沒來,她就不會聽到這話了。
她想轉身就走,可正律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她隻能強壓着無法言說的苦澀,擡腳進門。
而正律順勢退出房間,還把房門關上了。
進屋後,蘇挽筝把頭頂的披風連帽摘了下來,露出瑩白美豔的臉龐,朝床榻上的謝今淮望去,隻見他臉色蒼白,嘴角卻噙着分明的笑意。
“阿筝。”謝今淮凝注着她,眉宇間光華流轉閃爍着柔情暗蘊,“過來。”
他一動不動地靠着,似是靜靜地等着她走到跟前。
蘇挽筝眸光微斂,緩步過去。
剛抵到床前,謝今淮微微直起身,拉過她的手,把她拉到床沿上坐下。
蘇挽筝注意到他手上不同于常人的溫度,又看向他的肩膀,透着素白色的寝衣可以看到裡面包紮的白布,似是還有殷紅的血塊,他的臉色也比之前蒼白許多。
她遲疑着問:“你的傷……還好嗎?”
聞言,謝今淮清冷的眸子翻湧起無數柔情,“擔心我?”
蘇挽筝默不作聲。
謝今淮唇角微勾,道:“我還死不了。”
說着,他單手勾住她的後頸,把她緩緩扣向他,手指輕輕摩擦着她的後頸,一股難掩的情愫從他眸間劃過,“阿筝,别多想,你一直都是我最珍視的女人。”
他知道她聽到了正律的話,所以才出言安撫。
蘇挽筝長而密的睫羽微微下垂着,眸底掠過一抹嘲諷。
她都能成為棋子,自然珍視了。
突然,一道陰影逼近自己,她下意識閉眼,一個溫柔憐愛的吻落在了她的眼尾。她眼皮輕輕顫動了兩下,等那股溫熱的氣息離得稍微遠些,她才緩緩睜眼看向謝今淮。
這算什麼?
打一巴掌給一顆紅棗嗎?
可她最不喜的便是紅棗。
謝今淮松開扣住她後頸的手,身子緩緩往後靠着,稍稍動作過大,肩膀處就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然而他沒有表露出來,隻是靜靜地望着蘇挽筝。
“你今夜能來,我很高興。”說着,他的視線落在她的紅唇上,清冷的眸子暗了暗,隻是現在不是時候,他繼續道,“但侯府現在還不是你久留之地,我讓正言正律送你回雲莊。”
單是正言護送,他已經不放心了。
想起這次暗殺,謝今淮眼底泛起一陣暗湧。
蘇挽筝眸色微觸,她也不想久留,于是應了聲:“好。”
*
翌日,雲莊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昌頤郡主看着把守雲莊門口拒不相讓的侍衛,嚣張跋扈道:“你竟敢攔本郡主,你可知道本郡主是誰?”
侍衛無動于衷,昌頤郡主的侍女斥道:“你好大的膽子,我們郡主馬上就要嫁給小侯爺,以後就是謝侯夫人,也是你的主子,難道這還不能進?”
侍衛臉色微微一變,面露猶豫之色。
昌頤郡主見有效果,嘴角高高揚起:“還不快讓開!”
這時,正言從裡面走了出來,面不改色對昌頤郡主說:“郡主息怒,公子有令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