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門弟子謝景行覺得,他或許不止是聖人弟子。
但是他的記憶被動過手腳,有大片迷霧狀的空白,能力卻超出當前的境界許多。為了韬光養晦,他從不與人提起記憶的問題,隻是活靈活現地扮演着“謝景行”的身份,在儒門裡避世清修,以期未來複興儒門。
隻是,最近他多了一個煩惱。
在後山修煉的時候,他經常會遇到一名玄袍的漂亮青年,或是站在聖人廟前的那棵思歸樹下,或是躲在後山,在冰火洞外的鳳凰花林附近,一坐就是一天。
某天三相又聚在一起,來探望小師弟,謝景行向白相卿詢問:“他是誰?”
白相卿神情微妙,卻語焉不詳:“小師弟,此人與我們師門……有着很複雜的關系,師尊去後,他一直放不下。你須得好生敬着,不能得罪他,他若是與你說話,應着就行,不要多說什麼,尤其是與師尊相關的話題,不要提太多,免得刺激到那個人。”
風飄淩和沈遊之的态度,也怪怪的。
風飄淩不肯提他的名字,隻會告訴他“離那個人遠一點”,然後歎口氣,顯然還是有些芥蒂,“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沈遊之則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雖然……但是,師尊生前非常在乎他,是我們三個都比不過的那種關系。”
聽了儒門三相這樣模模糊糊的回答,謝景行推斷片刻,終于領悟到了答案:對方應當是他的師娘。
雖然,聖人生前并無道侶。但是明面上沒有,未必沒有情感糾葛。
或許是聖人顧忌,讓他隐姓埋名,委屈着他呢?
亦或是那個人被師尊始亂終棄……啊,這就有點貿然揣測已故師尊了,非君子所為。
溫文爾雅的儒門小師弟一邊心裡想着,一邊走回後山,果不其然又在禁地見到了那個人。
平日裡,那個人常年靜心端坐,玄袍如墨,如着素服,是皎皎君子模樣。
今天似乎是個特别的日子,他抱着一壇酒,在樹下飲醉,墨色長發披散在肩頭,玄袍微微敞開,他跌跌撞撞,卻又跪倒,醉卧在足足有半人高的野草間,沒了聲息。
謝景行本該像如三相所提醒的那樣,見到了也裝沒看見,與他互不幹擾。就算被他截下,也該如尊敬師父般尊敬着……
畢竟,他可能是師尊的未亡人。
行動快于思考,謝景行還是走到草叢邊,微微蹲下身,看着那醉眼朦胧的美麗青年,微笑問道。
“……這裡風露太重,還是不要在這裡睡覺了……師……呃,需要幫忙嗎?”他将那句即将出口的師娘咽了回去,貿然這麼喚,平白惹人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