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謝衍走到他面前,看着紅衣如火的小漂亮,神色極冷,剛想斥責他。
别崖抓住他的袖子搖了搖,歪頭笑道:“先生,我好看嗎?”
謝衍:“……好看。”
殷别崖雙手環住他的脖頸,從正面挂在他身上,笑着問:“那先生願意娶我麼?”
他烏發披散,眼眸帶笑,绯服衣料冰涼柔軟,整個人像是一塊冰,偏又柔軟多情,當真豔鬼纏身。
謝衍竭力忍耐,他先是像哄孩子一樣,抱着他轉了一圈,覺得他冰冰涼涼的手感極好,而且他死前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是最美的年華。
真要是沖昏腦袋,娶了他,會讓他有種糟/蹋徒弟的悖德感。
謝衍把他從身上抱下來,别崖死活不松手,睜着眼睛看着他,控訴:“先生嫌棄我。”
鬼身很輕,謝衍就把徒弟放在棺材闆上,竭力論證:“我們是不能成親的。”
“為什麼不能?”别崖急了,道:“你和我已經睡在一起了,你毀了我的清白,是要娶我的。”
“我們人鬼殊途。”
“所以你要始亂終棄。”小漂亮睜大眼睛,好像要哭了,眸光搖搖欲墜。“間如姐姐說,負心多是讀書人。”
“我是修仙者,是鬼的克星。”謝衍無奈,還是扒了一層馬甲。
“我不怕,間如姐姐說,她就是勾引的道士哥哥不修仙,和她紅塵做伴的。”别崖倔強:“我也可以做到,我什麼都聽你的,先生不修仙了,來陪我好不好。”
“……我與你生前,是師徒關系。”
“師徒怎麼了?”
“亂了綱常。”
“可我已經死了呀。”别崖道:“人死如燈滅,生前是師徒又算什麼,在我死後,你不是來找我了麼,你既然給我親,為什麼不肯和我睡呢?”
鬼的民風實在開放,他被女鬼教了一頓,大膽放浪的要命。于是他取來紅衣,為謝先生披上,然後把他的墨發撩到身後。
從來隻着白衣的先生,現在也墜入紅塵中了,他像是在哄徒弟,眉眼中帶着些無奈地看過來。
“别鬧了。”謝衍本想把喜服取下,因為他覺得這儀式實在是不嚴謹,像是過家家一樣,既沒有三媒六娉,也沒有滿堂賓客,甚至别崖隻有個牌位。“我……”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到小漂亮仰着頭看着他,倏然落下淚來。
“你總是不肯要我。”别崖像是在對謝衍說,又像是在對過去的某個人。“我喜歡你啊,你卻總是能狠下心,把我丢掉,我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先生,我好怕呀。”
他想起别崖在魔洲流浪,死的悄無聲息,唯有死後,骨灰才被蕭珩送回儒宗,現在魂魄在外面飄蕩着,像是無根的浮萍,什麼也記不得。
謝衍又被他刀沒了。
他滿腦子都是徒弟含着淚望他的模樣,鬼使神差地被他牽着,對着門口。
“一拜天地。”他真的拜了。
“二拜高堂。”
他聽到小漂亮笑着說:“沒有高堂,你既然是我的師父,便是我拜您吧。”
然後绯衣豔鬼旋身,仿佛當年滿身飛花的少年,向他盈盈一拜。
“夫妻對拜——”
當第三拜拜下時,一種無形的契約好像結成了。
狡猾的豔鬼,看似純真無害,溢滿着喜歡的眼裡毫無心機,實際上卻借由冥婚騙着他結了契約,拴着他,要他不能随随便便離去。
謝衍合起眼睛,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足以讓自己,萬劫不複的錯事。
但他居然不感覺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