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珍貴的天山玉屑被他雕得灑了一桌子,風一吹,那些足以讓并入膏肓之人痊愈的玉屑便全部飄到了窗外。
任誰來了看到這一幕恐怕都要喊一聲暴殄天物,可鳳清韻扭頭看到這一幕後,注意力卻落在了龍隐手下快要成型的簪子上——那簪子尾端隐約可見的是一朵桃花。
過于熟悉的模樣讓鳳清韻眉心忍不住一跳。
……原來那簪子,他存了三百年才送出手,可剛到自己手裡便被捏碎了。
心下陡然泛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情愫,但沒等那情愫發酵,鳳清韻便實在沒忍住道:“……我不是桃花妖。”
龍隐手頭一頓,看向他挑了挑眉:“那鳳宮主開的到底是什麼花?”
問靈植類的妖,尤其是花妖他開的是什麼花,基本上相當于堂而皇之地耍流氓了。
可鳳清韻卻并未感到多少冒犯感,反而心底有些說不出的怅然。
——這人前世瀕死時明明問出來了他的原身,眼下卻一點也不記得了。
他沒有經曆重生,自然也并不知道,三百年後,這簪子剛一送出就碎了一地。
若是知道,他還會如此認真的雕琢嗎?
以及……禮物有很多,他為什麼偏偏選擇了簪子?
心中好似有什麼情緒呼之欲出,鳳清韻沒有回答龍隐堪稱耍流氓的問題,反而在長久的沉默後,終于按捺不住心頭的疑惑,問出了那個長久的猜測:“你是……龍窟中的龍神大人嗎?”
龍隐聞言一頓,從半成型的簪子中擡眸道:“什麼龍神?還大人,叫得這麼纏綿,難不成鳳宮主除了前夫還有情夫不成?”
鳳清韻一噎:“……幻境中的事,你不記得了?”
“本座修的是無情道,自然免疫一切幻境。”龍隐眯了眯眼湊近道,“你在幻境中見到過本座?”
他湊的實在太近了,呼吸幾乎缭繞在了鳳清韻的耳根。
然而鳳清韻聽了他的回答後,卻從心底升起了一股說不明白的失望,一時間也顧不上這暧昧到極緻的距離了。
龍隐不是救他的龍,也不是前世和他死在一起的那個魔尊。
他的龍并不存在于現世,欠他的簪子也沒有還給他。
又是他一人,孑然一身地尋找着真相。
“……我沒見過你。”鳳清韻再沒了繼續話題的意思,語氣都黯淡了下去。
見他情緒明顯低落,連話都不想說,龍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而後故作驚訝道:“隻是幻境而已,你難不成愛上那什麼龍神大人了?”
他無比熟稔地搭上那人的肩膀,湊過去在鳳清韻耳邊低聲戲谑道:“不會吧,鳳宮主,不會有渡劫期修士還能愛上幻境中的虛影吧?”
“……我并非渡劫時進的秘境。”鳳清韻蹙了蹙眉,最終還是沒忍住反駁道,“祂也并非虛影。”
“哦——”龍隐故意拉長了聲音,“本座隻是随口一說,還不高興了,就那麼喜歡你的龍神大人啊?”
鳳清韻沉浸在低落的情緒中,連他的調侃也懶得搭理,擡手掀開他的手,扭頭繼續看向窗外逐漸攀上紅色的圓月。
然而龍隐絲毫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他摸着下巴意味深長道:“在渡劫之前就進了那幻境……也就是說,鳳宮主一邊傾慕你師兄,一邊卻對你的龍神大人念念不忘啊。”
鳳清韻被他說得好像什麼朝三暮四的風流客,手裡攥着一個師兄,心裡還想着情郎。
奈何鳳清韻情緒低落,對這番話也隻是左耳進右耳出。
“鳳宮主,你難道前世今生,每次鳳冠霞帔嫁給你師兄的時候,心裡想的都是你那個龍神大人嗎?”
人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鳳清韻聽到這裡卻蓦然擡眸看向他:“我什麼時候鳳冠霞帔了?”
龍隐原本說得正得意,聞言一愣,回過神後心下猛地一跳,當場便意識到——遭了,說錯話了。
“今世大婚與前世并無兩樣,我和慕寒陽穿的都是常規禮袍。”鳳清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字一頓道,“陛下是在哪個婚禮上,見過我鳳冠霞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