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萳裡的眼睛睜大了，稍微有些理不清現狀，什麼叫河谷祭司塔需要一位祭司，墨玄不就是嗎？
墨玄看了看被摧毀一空的毒水潢，将舉着的權杖收起：“我來到河谷區已經許多年了，任期即将結束，但是王城近些年并未選出有資格接任的祭司。”
“若是我回到王庭，河谷祭司塔沒有主事人，祭司一職将空置。”
銀峰族長一愣，雖然祭司塔擁有對河谷部落的管理權，但實際上對所控制地區的部落不怎麼幹預，隻是偶爾會在災難前提供幫助，就像現在這樣。
它大家的心中是如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那是神明的喉舌，神旨的代行者。除了神明，誰有會愛世人呢，誰還會用神鴉送來未來的預示，誰還願意孤身入森林清理可怕的毒水。
“神使大人，您……”銀峰走上了前去，試圖挽回。
墨玄搖了搖頭：“這是定數，于我們而言，是天命，天命不可違。”
銀峰族長看向付萳裡，眼神中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慌亂和期許。
而付萳裡感覺非常不真實，剛剛的墨玄的話甚至給他帶來了一些荒謬之感。
他不僅不是獸人，甚至連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是。保不齊他和獸人們都有生殖隔離，怎麼這就要變成獸人的神使祭司了。
自他來到這個世界，不知為何就得了獸神的青眼。神選儀式、祈月節的神谕現在又是神使的親自相邀，一樁樁一件件，明明本非他意，但他與祭司們，或者說獸神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聯系。
他從不相信虛無的命運，神明的旨意無法說服一個無信之人。若真是獸神選定了他，那麼獸神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他覺得自己身邊被編織好了一張蟲網，隻待獵物自投羅網。
眼見着這邊的氣氛逐漸凝重，一旁的阿右向阿左打了個眼神：‘神使什麼時候說要回王庭述職啊？’
阿左撇了撇眼，眼神飄忽：‘不知道啊，從沒聽過啊。神使們不是一般老死後才卸任嗎？’
墨玄瞧了瞧臉色已經帶上了幾分煞氣的付萳裡，眼角微彎：“毒水潢或許還會出現，如果當上神使祭司，你便可以引動天地之力，親手将污染淨化。”
他看了看一旁的族長：“你便可以，親手保護你的朋友們。”
“不用擔憂，我還有一段時間卸任，等你想明白想要什麼時可以來找我，祭司塔随時歡迎你的到來。”
付萳裡望着墨玄帶着笑意的眼睛，一時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雖說祭司都神神叨叨的，還相信蔔卦和命運，但是祭司塔确實兩度幫助了黑岩部落。
一次是暴雨前的預警，一次是親自來清理毒水潢和厄獸。
他陷入了迷茫之中，刨除掉被安排了的抵觸，祭司塔似乎并沒有什麼問題。
墨玄看出了他的動搖，不再緊逼或是說一些誘導性的話。而是轉向了族長：“此處已經清理好了，若是還有逃脫的厄獸，請暫時退避。”
“失去了毒水潢的厄獸如同被掐斷了臍帶的子胎，不日便會氣絕消失。”
“感謝獸神，感謝神使大人解決了毒水之患。”族長為平靜下來的森林松了一口氣。
毒水潢的事情處理完，神使一行像來時的一片雲那樣飄走了，隻給付萳裡留下了一句同樣如雲霧般飄渺的話。
“祭司塔尚在等待它的主人。”
除此之外，墨玄還留下了一隻大烏鴉，表示付萳裡如果想來，随時可以用烏鴉傳訊。
墨玄走了，阿玄怒了。
本體就是這麼消極怠工的？不是前幾天商量好了要把萳裡接到祭司塔嗎，這怎麼又走了啊？而且主人還沒答應去祭司塔呢……
按找阿玄它想出的絕妙辦法，隻要把那些小兔子，小狼崽，大獅子們叫到祭司塔，然後挨個對着付萳裡翻個肚皮，絕對穩穩的将他迷住留在祭司塔，至于廢這麼大波折嘛。
然後等它能回去的時候，再将小兔子，小狼崽，臭獅子們趕走，就能過上美美的二人世界了。
本體，滾下去，讓我上号！
就在阿玄瘋狂向本體安利自己的絕妙方法時，它腦海中的鍊路中竟然斷斷續續傳來了聲音。
“……會來的……，和以前……”
阿玄頓時支棱了起來，兩界的鍊路越來越穩定，現在竟然可以傳遞語音過來了。
“付萳裡會來的。”
蛤？阿玄表示你别畫大餅。萳裡跟它講過他的倒黴老闆，這妥妥的就是一摸一樣的畫大餅行為。況且本體的聲音中一點都不快活，反而帶着一股不易察覺的悲傷，這可不像計劃成功了的樣子。
墨玄倒是甯願付萳裡留下，但他知道，他不會的：“他會放下現在在黑岩部落擁有的一切，離開這裡去往祭司塔。就像千年前，離開我一樣……”
萬般皆如雲煙過，沒有什麼能停駐在他的心中，隻有那可惡的抽象的律理和道義。
“嗷嗚？”
阿玄撓撓頭，感受着鍊路中傳來的波動，不屑地看向本體，怎麼這家夥還說着說着生氣了，心眼真小，千年前的老黃曆還要拿出來提一嘴。
現在跟付萳裡相處了二十年的可是我阿玄。毛絨絨作戰絕對有效，本體，信我！
……
付萳裡很疑惑，非常非常疑惑。
他像落入這個世界的蒲草，水塘中的無根浮萍，随便什麼地方都能紮根。
但這并不意味着，可以随便有人走過來将他挪個窩。
實話說他對黑岩部落的印象還不錯，也沒有分毫想要謀取更大權力的意圖。河谷祭司塔的主人這個身份也離他過于遙遠，讓他心中形不成絲毫概念。
“萳裡。”黃角祭司緩緩走來了，“我聽說了神使祭司要回王庭的事。”
付萳裡看向黃角祭司，有些拿不準他的态度。其實，如墨玄所說，對黑岩部落來說，自己去接任河谷祭司塔是最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