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們和其他獸人身上捆紮這的繩子繃緊,有成年人腰部那麼粗的滾木在重壓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白獅和獸群嘶吼着,用盡了力氣将那碩大高台拉出來,置于獸神信徒的目光之下。
古老且帶着奇異調子的吟唱響起,從中央逐漸放大,向浪濤一樣像四周傳遞過去。
四周分開站着的獸人們都加入了合唱,直到那聲音傳入付萳裡的身側,他才從黃角祭司的吟唱中辨認出,那非是一種語言,而是一種哼唱,一首用吼叫聲編織而成的歌謠。
付萳裡并不清楚這歌的調子,但情勢所感,他也跟着小聲哼唱起來。
他看向聲音發出的源頭,由于站着的位置離祭司塔還有一段距離,他看不清高台上的那人的模樣,隻是覺得那黑影有些高大。
在這平靜當中,高台下蓦然升騰起來了火焰,他吓了一跳,但随即意識到這并不是平常的火焰,而是那紫色的光芒鑽入高台蒸騰了起來,看上去就像高台着了火。
付萳裡看着高台變得如同火炬一般,有點疑惑這是在做什麼。
獸神是不是太有儀式感了一點,這祈求神谕的一套也太複雜了吧。
但往科學點想,巨大的聲音和光亮可以标示位置,說不定這事為了讓獸神确定神谕該落在哪裡的呢。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為了掩藏自己微微翹起的嘴角而揚起了頭。
然後,付萳裡就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澄淨的夜空中,太陽的最後的一模光亮讓整個夜空呈現微微的紫色,紫色的天幕中,幾點純白的光芒正在緩緩落下,就像星星從夜幕上跌落一般。
而那星光墜落的地點,正是祭司塔的周圍。
付萳裡擡頭看着那光芒逐漸下落,然後越變越大,越變越大……
有點不對勁啊,這東西怎麼好像朝自己來了。
他的感覺并沒有出錯,落下的幾個光點确實落向祭司塔周圍的獸人,其中一個便奔着他的方向而來。
周圍的獸人甚至都在歡呼雀躍,期盼着光點落在自己身上,但付萳裡,他稍微有點害怕那東西把自己砸死。
他觀察了一下落下來的東西,光點中央是一個均勻的二十面體,材質介于透明和不透明之間,讓人無法判斷那是光線的魔法還是确有一個籃球那麼大的正二十面體在砸向自己。
但這東西落下的十分輕柔緩慢,他最終決定還是呆在原地。
在周圍獸人羨慕的目光中,那顆光芒逐漸落下,停在了付萳裡的身邊,像天體的衛星一般圍繞着他旋轉,散出的光亮也給他鍍上了一層明淨的光華。
正在他迷茫之時,突然耳畔傳來了黃角祭司的聲音。
“付萳裡,跑,帶着神谕快跑。趕在聖火熄滅之前!”
跑?去哪?付萳裡尚未理解眼前的情況,便被一隻手掌向前推去。
“去找神使祭司!”
他不清楚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每當他停下腳步,身後便會出現一隻手推着他前進。
周圍人的臉龐在夜色中混沌不清,就算能看清,他也無法辨别出這張臉姓甚名誰。
在無數個不清楚主人的手掌幫助下,他的身邊圍繞着那二十面體,在混沌和茫然中來到了燃着紫色火焰的高台之下。
其餘帶着星光獸人都迫不及待地鑽進了火光之中,任憑那蒸騰的紫氣将自己吞噬。
付萳裡謹慎地觀察了一會,輕身走上前,朝着碩大的滾木伸出了手。
但未等他觸碰到冒着紫光的滾木,一隻手破開了紫色的火光伸了出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誰!”
未等他掙脫,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向上用力,然後另一隻手掐住他的腰,将他提上了高台頂端。
“神谕即将到來,盡快進到紫焰中。”
付萳裡聽着低沉的聲音在自己頭頂響起,他甚至感受到了面前這人,說話時帶動的氣流經過胸膛的震顫。
面前的人黑發黑袍,無疑就是之前在高台上主持儀式的神使祭司。
他比自己想象的年輕不少,并不如付萳裡想的那樣是個慈悲老者。隻看樣貌,年歲似乎與自己一般大小。
在微光的映照下,他的五官被勾勒出雕塑般的輪廓和陰影。長長的黑發如絲瀑一樣落下,在夜色中閃爍着漆黑的光澤。
毫無疑問,面前的神使祭司有一張驚豔的臉,但付萳裡略微有一點臉盲,他隻注意到了對方燦金色的瞳孔,那裡面似乎有黃金在燃燒。
至于為什麼注意到……因為阿玄也有一對同樣明亮的金色眼睛。
此時神使祭司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扶着他的腰,幾乎和他貼在一起。
這個姿勢讓他感覺到有些不舒服,就像被侵犯了領地一般,胸中突然淤積了一股躁氣。但未等他掙脫出來再給這無禮的家夥一拳。神使祭司突然将他在懷裡調了個個,讓他直面深邃漆黑的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