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
郁眠楓有些生理性的想要作嘔,他直挺挺地站起身,猛的退後幾步,他捂住嘴,這副樣子吓壞了他的朋友,于是他在對方驚慌失措想要扶住他時,推開門跑掉了。
在那之後,朋友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真誠的道歉,希望他能不要在意,就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郁眠楓窩在被子裡,翻着很長的聊天框,對着黑暗中散發熒光的屏幕發呆。
:眠眠,我們兩個還是好朋友,對吧?
:眠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聊天界面的頂端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中…”,郁眠楓看着,隻覺得莫名的心慌,帶着一絲恐懼。
人為什麼會喜歡别人。
他不知道。
喜歡,是像那些人把情書塞滿他的桌堂,還是像有些人把他堵在角落裡。
他的同學們有偷偷談戀愛的,郁眠楓撞見過他們在小樹林裡親嘴,嘴唇對嘴唇,羞澀的輕碰。他不明白兩片皮肉相撞有什麼意義。
喜歡一個人,要親吻對方。
他最好的朋友喜歡他,親了一口他的鼻尖。
郁眠楓回憶起被貼近身體時,渾身上下升起的那股難以言喻的抵觸感。
他不喜歡和人肢體接觸。
他也不會喜歡上别人。
聊天框上的光标一閃一閃,猶如郁眠楓不斷加深的恐懼。他開始呼吸急促。
為什麼一段簡單又純粹的友誼會摻雜變質?
為什麼他唯一的朋友會喜歡他?
為什麼……
郁眠楓心亂如麻,手機振動,是對面發來消息,他沒有再看一眼,飛快的将對方删除、拉黑,一氣呵成。
直至做完這些後,空白的大腦才開始重新緩慢的運作着。
再也沒有回答傳來。
他人生中一段彌足珍貴的友情,消失了。
後來,郁眠楓進入高中,恢複了很久之前孤身一人的狀态。
再後來,郁眠楓偶然聽說,他曾經的那位朋友轉學去了别的城市。
回避等于拒絕,拒絕等于失去。
有些時候,要等到失去才知道,對方在自己的人生中占了多大的分量。
陪伴他三年的保姆阿姨要回老家照顧生病的家人,她要走的那天,郁眠楓緊緊地抱住她,心髒有種茫然無措的疼,他想哭,但在阿姨溫柔的輕拍下忍住了眼淚。
他無助的張了張嘴,擡頭想說些什麼,卻見到父親給他找的新保姆向他走來。
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沉默下發生,進行。
郁眠楓和新的阿姨很少交談,對方領着這份豐厚的工資,小心翼翼的,生怕哪裡惹他生氣被辭退。
沒人再管郁眠楓會不會一直打遊戲。
郁眠楓很快配了一副眼睛,他母親找人從國外定制的。
時間匆匆地過得很快,父母也從來沒有停下來詢問過他的生活。和初中相比,高中似乎并沒有改變什麼,依舊是桌堂内爆滿的情書,課間被各種陌生的人堵住。
不太一樣的是,被攔住時,再也沒有人站在他面前。
恍惚間,攔住他的身影和當年的混混漸漸重疊。
郁眠楓推開眼前的人,捂着嘴幹嘔。
似乎是郁眠楓的冷漠和一言不發讓那人惱羞成怒。
看着那人漲紅的臉,郁眠楓伸手,第一次嘗試揍了他一拳。
校方的電話沒能叫來他的父母,叫來的是他們二人的助理,在這種時候,這對相互怨怼的夫妻竟然驚人的同步。
騷擾他的人被退學,郁眠楓順勢提出自己想要休學。
他來到了青訓營,又來到了職業賽場。
郁眠楓以為,自己會随着新的生活,逐漸将那些舊的回憶遺忘掉。
他對“喜歡”這種情緒有着很重的回避。但時隔多年,又有人向他表白。
郁眠楓和“軟糖貓貓”交談時很愉快,但合上屏幕時,又有種茫然無措的失落。
對分離感到患得患失,這是喜歡嗎?
要不要嘗試一下?
郁眠楓糾結了很久,放下手機去沖了個澡,裹着浴巾出來後還在思考。
或許他隻是讨厭同性向他告白。
而且好像,隊裡沒說過不讓選手談戀愛。
其實他有些抗拒别人對自己表露喜愛的,他會對此感到恐慌……但神使鬼差般的,他答應了。
結果是,在對方甜蜜的攻勢下,郁眠楓難得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