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的瞬間,南希奶奶鬓發淩亂,從發絲間看着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面前拉架的強尼*西翠,剛才被瓦倫蒂娜*門德斯打得眼冒金星的腦子瞬間被這份挺身而出感動。
強尼,我親愛的寶貝。
無論過去種種,今時今日,你還是認我這個媽媽的,對不對?
好想問出口,卻問不出口。
急促的呼吸,随着左胸口不期而至的絞痛,讓南希奶奶的心情泡泡從暴怒的焦黃,變成了極度疲憊的深紅色。
心髒病就是這樣,即使沒有預兆,也沒有病史,同樣能讓人倒地不起,人事不知。
南希奶奶經曆過許多生死懸于一線的場景——光看她在幫派的履曆,就能知道她的膽氣不俗。
而今天因為憤怒、激動和喜悅被死神眷顧,實在是她畢生未曾料及的事情。
死神拿着生死簿,以一團黑煙的形式從虛空中降落的時刻,馬爾科姆的臉色“唰”地白了。
從前,他隻擔心自己體力不濟,會讓南希奶奶因為白發人送“金”發人而痛苦;但現在看着那身着黑色長袍的身影略過自己,直接往南希奶奶抽搐倒地的方向而去,馬爾科姆突然意識到,這是比自己早早死去,更加令人肝腸寸斷的感受。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的媽媽!她沒有做錯事,她是無辜的!”馬爾科姆跪地求饒。腦海裡模糊想起模拟世界的一個都市傳說,死神有一定的概率會放過一些模拟人,不讓他們第一次遇險就直接一命嗚呼。
好像身上有“倒黴蛋”特質的人,被死神赦免的幾率會大一點——畢竟,這一輩子都這麼倒黴了,遇到瀕死的狀況可能會很多;死神如果每次都去收屍,那估計都忙不過來。
可是,南希奶奶有“倒黴蛋”性格特質嗎?
該死,跟母親已經很久沒有住在一起了,馬爾科姆現在在腦中搜尋,都記不清楚這些細節。
大手一揮,死神面無表情地看着虔誠的馬爾科姆,絲毫沒有放棄執行公務的意思:“想都不要想,别耽誤我的工作。”
眼看着南希奶奶蜷縮着的軀殼即将變成墓碑,羅素腦中電光火石一般閃過一個念頭,沖下了婚禮儀式台:“死神先生,你需要這個嗎?”
從模拟人背包裡掏出死神花種子,羅素一臉希冀。
如果南希奶奶為他偷出了家族世代相傳的戒指,那自己是不是也該做點什麼,來力挽狂瀾?
死神看了看羅素手中發黑的種子,嗤笑了一聲:“小子,園藝功課這麼難做嗎?一顆種子能有什麼用,難道還要我回家自己種嗎?時間可不會等人,時間就是生命。不,死神花才是生命。你自己好好領悟吧!”
話音剛落,南希奶奶的身體漸漸飄向空中,化為一尊骨灰壇,落回了地面。
羅素呆滞地看着這場變幻,腦中浮現的是當年自己父母在跟警方火拼時,雙雙化為骨灰的想象。
這麼快?一個人的與世長辭,連給自己眨眼的工夫都沒有。
馬爾科姆實在無法忍受南希奶奶的骨灰壇就這麼随意擺在湖畔餐廳的路邊上,立馬将它收進了自己的背包。
死神在生死簿上勾勒了幾筆,心滿意足地完成了收屍的任務:“我能跟着喝一杯嗎?祝你們新婚快樂。”
呂薇聽到死神脫離工作狀态時的這句“友好”祝福,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機械地從香槟桌上端給他一杯酒,轉身便扶着仍然呆滞着的羅素,到新郎、新娘餐桌邊坐下。
“羅素,這不是你的錯。我保證,我真的保證,等我們婚禮結束後搬到一起,我就去買所有的園藝書。不是,我是說,哪怕等我們生下孩子,我一定會督促他們學園藝;我還要學釣魚,我要釣更多的……”呂薇從旁邊箍住羅素疲軟的肩頭,像解救一隻剛落水的困獸一樣,拼命摩擦,想要讓熱意轉移他心頭的哀痛。
羅素擡起頭,用唇堵住了呂薇的承諾。
呂薇,她不可以死。羅素暗暗發誓,今生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活得比自己長。
這樣,他就不用像今天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死神輕而易舉地剝奪自己在意的人的生命。
眼看着這對新人在婚禮當天突逢噩耗,玩家也深受感動,不忍心看他們接下來兩三天的心情都被這場喪事帶得低沉下去,便用系統的成就點兌換了兩瓶快樂魔藥,分别給呂薇和羅素喝下。
綠色的快樂心情加成,像是一雙有力的大手,瞬間撥開了垂挂在兩人頭頂的烏雲。
目送着瓦倫蒂娜離去,馬爾科姆被強尼攙扶着坐到賓客席位上休息,羅素和呂薇一起完成了婚禮,各自賣掉了自己原先居住的小房子,搬進了柳溪鎮的新家。
“我渴了,我要飲料。”呂薇換下禮服,一屁股窩進新家客廳的沙發床上。又軟又蓬松,每一英寸都值回了羅素升職獎金支付的售價。呂薇懶懶地張開手臂,像嬰孩一樣假裝自己沒有行動能力,等着羅素的投喂。
進了家門後,羅素脫下西裝外套,領結松松地墜在頸邊;聽到呂薇的“召喚”,羅素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查看。除了牛奶和純淨水,冰箱裡還有石榴汁和胡蘿蔔汁。
“你要哪一個?”羅素把兩瓶果汁一手一瓶,對着呂薇晃了晃。
“我……要……胡蘿蔔!”呂薇伸手一點,羅素便把石榴汁放回去,用腳帶上冰箱門。
倒出兩杯的量,羅素小心翼翼地将杯子們端到沙發旁,盡量不讓果汁灑出來:“薇薇,咱們這個地毯顔色可能要換一下,否則以後也太容易弄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