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竟然是雲朵的媽媽？

這是雲朵和童話都始料未及的，雲朵下意識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媽你在哪裡？你是不是看到我了？你怎麼…給我打電話？”

雲朵覺得媽媽不會沒有原因聯系她，說不定就是正好路過看見自己，才沒忍住想要聽聽她的聲音。

事實上也和她猜得沒錯。

雲朵死死攥着手機，倉惶的眼神最終定住了，視線停留在一個緩步走進門口的女人。

童話也随之望過去，映入眼簾的女人抱着一副歉疚的神情放下手機，溫柔地笑着。

她渾身上下的打扮都很簡單，但氣質卻不普通，能看得出她生活得很好。

雲朵怔怔地站着，她想，母親離開後，好像過得比以前幸福。龍如離開她時，她才五歲，其實能記的事情并不多，但她還是記得，最後龍如在陪在她身邊的日子裡，笑容并不多。

“我聽說這邊新開了家很不錯的店，想來嘗嘗，沒想到看到了你。本來想要過段時間再和你們見見。”

龍如被雲朵引到空座上坐下，她解釋了原因，來這遇到她們，算是個巧合，但歪打正着，她似乎确實有些事想和她們說。

自從龍如被趕出雲家之後，雲朵就再也沒有見過龍如了。她忍不住想要先問:“媽媽，你這麼久…都在哪兒？”

“我找到了我真正喜歡，并能夠相伴一生的人，住在另一個城市。他很照顧我，雖然不如雲家家境好，但是我過得也很不錯。”龍如下意識握緊茶杯，童話替她倒水，她笑着擡頭說了聲“謝謝”。

雲霆第一任妻子，也就是雲清黎、雲燃的母親離世後，雲霆很快和龍如聯姻。

兩家聯姻時算是強強聯手，但不久後龍家資金鍊出了問題倒台，雲家對于龍如已是唯一的靠山，然而龍如後來背叛了雲霆，惹得雲霆大怒。當時知道内情的人，很多都不理解龍如為什麼會出軌。

就連雲朵，有時候都不太理解龍如的選擇。雲朵惦念她，卻又為父母破裂的關系而傷心難過。

這麼多年，她們的聯系都隻有每幾個月一次的電話，若不是這次龍如懷念故鄉回到北城，又正好撞上她們，還不知下次見面究竟要什麼時候。

母親出軌的人，就是她現在說的…對她很好的那個人嗎？

雲朵是恨那個破壞了她的家庭的人的，哪怕他可能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看到母親似乎在離開雲霆和他在一起後，變得更加快樂，她的心情變得複雜。

“很抱歉，朵朵。我當初這樣傷害了你。可我……”父母感情破裂，最傷害的是孩子，但是，大人們有大人必須分開的理由，龍如在今天，選擇說出這個遲到已久的原因。

龍如垂下的眼睫顫了顫，她的神情很是憂傷，這是雲朵曾經最熟悉的龍如的臉。

一種不安開始蔓延。

“……媽？”雲朵忽然仿佛料到，接下來龍如要說的話，會颠覆她這麼多年來的認知，“什麼意思？”

“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随着這句話的落下，龍如将左手臂的衣袖往上捋起，露出在衣物遮蔽下潔白而醜陋的肌膚。

那裡遍布着數十道可怖的傷痕，是愈合後的灰粉的顔色，像是一條條吐信的蛇，纏繞在那截纖瘦的小臂上，又一路爬進了衣服裡看不見的更深處，疤痕看上去已經有了好多個年頭。

雲朵和童話的腦袋，幾乎同時一嗡。

什麼，什麼意思，這是誰幹的？雲朵愣愣握上龍如的手，她迷茫地擡眼，似乎已經窺見到那個顯明的答案，卻又為此恐慌、感到不可置信。

童話則是突地記起，寒假裡她發燒的某天，似乎也看到過誰的胳膊上有這樣的痕迹。

那時她昏沉迷糊之間，沒能辨認出來，睡着後又将這段記憶抛在腦後，卻在這會兒清晰地複現——童婉念的手臂就和雲朵媽媽的一樣。

“除了手，還有肩膀、胸背和大腿，看不到的地方，都有這些傷。”龍如收回袖子，“當時，我隻是和他相處了幾個多月，我的身上就已經有了數不清究竟多少的疤痕。”

雲朵驚懼之下，怕得往童話身邊躲，被童話安撫似的握住了手，她安靜下來，盡管她同時感到童話在微微顫抖。

“你的‘爸爸’，他其實有時會這樣……虐待我。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我身體不顯眼、能夠遮住的地方下手，誰也發現不了。”

“那時候龍家意外破産，我本隻能依靠雲霆，可他這樣的怪癖讓我無法接受。我害怕我會在哪一天意外死在他手上…我沒有辦法，我想逃避，想離開他。所以在遇到那個和雲霆不一樣的人時，我選擇了那個人。”

“幾年裡，隻有我懷着朵朵的那段日子，他才沒再對我動過手。可其他時候雲霆沒有絲毫改變，他依舊以傷害我為樂，因此我和那個人的關系也保持了多年，直到最後被發現。”

“他不允許我再出現在北城，不允許我見你，除了這次，我偷偷地回來，想要過段時間找你。”龍如的嘴角僵硬地抽了幾下，她有點窘迫地抿唇，“朵朵你可以怪我，但是我始終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這些事情。”

她确實在和雲霆婚後不久就出軌了，然而這是雲霆的虐待癖導緻的，而且這虐待行為十分嚴重，龍如很快就接受不了了，因此她才會去尋求另一個人的安慰。

雲朵從來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

她在爸爸身邊長大，卻因為媽媽出軌傷害爸爸而感到十分痛苦，同時對雲霆很愧疚，當初在外雲朵甚至不敢告訴所有人她是雲家的孩子——

在衆人眼裡，雲家的三小姐，似乎有着血緣身世的謎團，和她那被趕出的母親有關。如果她承認，她會給雲家還有雲霆帶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