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峥鮮少有說話這麼不留情面的時候,對方不過是個小助理,剛工作了不到半年,社會經驗不足,許恣覺得他當着人的面說得也太重了點。
而且真要怪,也不能怪顧嘉述,隻能怪她自己吃飽了撐着非得往櫃子頂上擺個易碎易倒的花瓷。
“我……”
許恣見顧嘉述愧色難忍,還帶了窘迫之意,她搶先一步半開玩笑說:“太聰明的我也不要,萬一是商業間諜怎麼辦?”
許恣說完去奪近側常芯手裡的果籃放在腿上,再一把搶過顧嘉述手裡的向日葵,驕陽下泛着金燦的光輝:“甭自責了啊,真要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你們倆就好好替我和高老闆多掙點錢,以後吃香的喝辣的也少不了你們。”
許恣回頭,沖高峥眯眯眼,眉眼都彎成了月牙,像一隻剛萌生出了靈智的小狐狸。
高峥的心倏忽軟了一下。
許恣實在是太會說話,把自己和他并在一起,哄常芯和顧嘉述的同時還一并把他哄了。
兩人沒有在醫院待太久,哪怕顧嘉述想“将功贖罪”,高峥也沒有給他單獨接觸許恣的機會。常芯深谙世事,直接把顧嘉述帶走了。
耳畔又恢複平靜,許恣覺得日頭的太陽曬得有點滾燙,忍不住彎腰低着頭,用手遮着眼睛。
高峥走在許恣的背後,位置稍偏了些,用身影替她擋了大半的陽光,默默地推着她往小涼亭的地方去。
“再坐個半小時就回去?”進亭子後,高峥詢問着許恣的意見,還順手拿走了她手上抱着的向日葵,随意地放在了旁邊的石桌上。
許恣懷裡忽然空了一半,她又抱緊常芯給的果籃,摘了一顆裡面的陽光玫瑰就往嘴裡丢:“都行啊。”
“沒洗。”高峥皺眉,本想抓着許恣的手,但反應遠沒有那麼快。
“還挺甜。”許恣點頭稱贊評價,又滿不在乎地說,“搓搓就好了,小時候我在外婆家摘樹上的李子,拿下來用衣服擦擦就能吃了,不講究那麼多。”
高峥拿她沒辦法,于是也攤出手,跟讨債似的。
“你也要吃?”許恣大驚失色,“不行,你還是等會兒拿回去之後洗洗再吃吧。”
高峥隻是想從她手裡接過,幫她去大樓裡先洗一點解饞。隻是許恣這麼一說,高峥話到嘴邊打了個轉:“我不能吃?”
“你看看你,你這說哪兒的話,見外了不是?你不是有潔癖嗎?”許恣嗔怪地看他一眼,當即扒了一顆最是透綠碩大的下來,不由分說地想抵在他唇邊吓唬,“愛吃吃呗。”
高峥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就連切西瓜前都要把西瓜沖洗幹淨一遍再殺。許恣笃定了高峥不會吃,一邊逗人一邊把火拱得更起勁。
高峥是面對着許恣而坐的,落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屈,趁着許恣沒注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咬上了那枚被她拿來“招貓逗狗”的葡萄。
他咬得用力,汁水迸濺開來,一半滑落在許恣的指尖上,一半沾濕了高峥的唇角。
“你怎麼說吃就吃啊?”許恣大為震驚,聲音也不自覺地大了些,路過的病人頻頻回頭,以為兩人在搶食,“這真沒洗!水果店剛買的!”
“我知道。”高峥直起身,從口袋裡拿了紙巾出來替許恣擦了擦手。
自從和許恣在一起之後,紙巾就是高峥随身攜帶的必備良品。
因為許恣不僅經常會把自己搞得髒兮兮的(是以高峥眼中的标準而言),還很健忘,出門要紙的時候沒紙,需要的時候滿世界地亂跑去買去借。
許恣收了下手指:“知道你還吃?”
“你都吃了我不能吃?”高峥摁着她的食指,又拽了回來擦幹淨。
許恣撇撇嘴,平常人她當然不會說什麼,可高峥是高峥。
吃沒洗的葡萄這種事一看就不像他能幹出來的。
不過吃都吃了,沒道理讓高峥吐出來。
“你下次别當着人的面打擊人。”許恣想起高峥方才明裡暗裡諷顧嘉述說的話,“這事不怪他,也不怪常芯,就是我不小心而已。”
高峥詭異地沉默了半晌,把紙巾團在手心:“你還挺護着他?”
“這不是護不護的問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青天大老爺。”許恣語重心長,身子靠近高峥,“他平時工作挺努力的,也很有天賦,在拍攝上悟性很好,就是缺了點曆練。他和常芯以後一個主内一個主外,加加油我搞不好年底就能撒丫子出去歡了。”
高峥指腹點在她眉間,阻止她再靠近:“那今天還是我的不是了。”
許恣莫名聽出了股陰陽怪氣的味道,她咂咂嘴:“……我可沒說,你要是唱紅臉,那我不是隻能配合你唱白臉了?不然等下好苗子跑了,我上哪兒哭去。”
高峥盯着她,直到兩人準備回去了都沒再說話。
許恣抱着果籃,被推回到病房裡,剛躺下突然間想起來向日葵落亭子裡了:“高峥,那個花忘記拿回來了,被你放後面的石桌上了。”
高峥給她拿藥的手一頓,随後若無其事地拿熱水沖開了藥劑:“你吃藥,我下去給你拿。”
“行。”
許恣舒心地躺在床上,高峥出去後,她拿起手機才發現宋韫宜陸陸續續給她發了幾條消息。
[宋寶:咋樣啊?高峥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
[宋寶:都怪我,早知道不多嘴問了……]
[宋寶:怎麼不回我?你倆不會在吵架吧?]
許恣一時無言,打字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