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面人來人往,唯獨秦記米鋪門可羅雀,梁思妤看着賬本盤算着月度盈利虧損,指尖撥盤,算盤聲在安靜的屋内顯得格外響亮。
梁思妤看着賬本上的虧損蹙眉歎氣,秦記米鋪一直不肯漲價,自是會被同行暗裡欺壓。米為民之本,進價貴,出價低,自己又不懂營生之道,從阿爹手中接過米鋪這段時日,自己又送米施粥,倒是虧損得越發大了。
梁思妤自知打理一家鋪子沒有那麼容易,若不是阿爹打點好了一切讓自己順利接過,憑着自己行走商會恐要吃不少虧。
呼出一口氣放松心緒,梁思妤打起精神想着到時請教阿爹這虧損該如何彌補,畢竟是做着生意,若鋪子一直虧損下去那也維系不了多久。
伸了個懶腰準備繼續盤算着賬簿屋外便有人敲門,指尖停頓梁思妤起身去開門,一陣香味襲入鼻尖,獨有一棵岩桂樹栽種院内,桂馥蘭馨。
梁思妤看到眼前人面露喜色,又瞅了眼天色已是正午,訝異道:“阿爹,怎麼今日你給女兒送飯?”
“你阿娘見我閑來無事,便讓我來送了。”
秦峘輕拍梁思妤的後腦便提着食盒進屋,看到桌面上擺放淩亂的賬簿,道:“是賬簿上有什麼看不懂的地方嗎?”
梁思妤将桌面整理出來,接過秦峘手中的食盒,見阿爹詢問自己,煩惱道:“賬簿上沒有什麼問題,隻是米鋪生意原本就不好,如今虧損得厲害,女兒也不知該如何讓鋪子盈利。”
秦峘溫和一笑,道:“皎皎,你可知阿爹為何先讓你接管米鋪?”
梁思妤疑惑看着秦峘,認真道:“糧為天,百姓離不開米糧,是以米鋪管理起來最簡單?”
秦峘搖頭思緒不由飄到往年,幼年他不過是個臭要飯的,數十載偷雞摸狗隻為求得生存,後在一家官吏府上當小厮,卻也受盡屈辱謾罵。
在偷跑後又幹回了以往的營生,秦峘雖未曾念過書但生的聰慧,隻是走了彎路。
士農工商,商為下九流,行商人為利自是有旁人看不見的下作手段,在遇到老婦收養前十五六歲的秦峘便做了商戶的黑手。
黑手做久了人心也變了,既能得到溫飽,對下以強淩弱那些比他地位更低下的人,這能讓秦峘洩出心中憤恨。
隻是生為人總有一差變故,他被同是黑手的人下了死手,落崖的秦峘被老婦人所救,養傷期間老婦人憐貧恤苦與他,知曉他的遭難既不怕還心善照料。
而老人親子早殇見他年歲輕便待他如同親兒,适逢天災,最後也是那位老婦人施恩舍命。
能有今日的秦峘便是那位老婦人讓他找回了人性裡的那絲絲良心。
“阿爹?”梁思妤見阿爹半天不言,不由輕喚了聲,秦峘的思緒這才被拉回現實。
“米商不同其他商行,其他商行哄擡價格物品也不過是在富賈官戶之間行走。”秦峘見女兒認真聆聽,又道:“但米為百姓生命脊梁,一捧米便能救活一人,商人身份雖是下九流但比普通百姓要活得輕松,你既然真想學習行商,阿爹自是不希望有一天你為了逐利而變了心。”
“是以米鋪虧損如何,你能否行得下去還是按商會要求擡高米價,阿爹都不會來過問,你若想撐下去阿爹便支持你,你若撐不下去即便歇業也可。”
梁思妤靜靜聽着父親的話,俯身靠肩撒嬌道:“女兒定會好好經營鋪子不會讓阿爹失望。”
秦峘仰頭長歎,擡手拍了拍梁思妤的後背,“乖了,快吃飯吧!”
梁思妤乖乖吃着阿爹送來的飯,期間又問了弟弟秦煜學業是否進步。吃完後又同阿爹請教了鋪子管理的一些事宜,待過了正午秦峘才離去。
梁思妤送阿爹出了鋪子回院入屋才看到小桌上的提盒,忍不住輕拍了下腦袋,自言自語道:“竟然忘了讓阿爹将食盒帶回去。”
因之前掌櫃貪銀貪米,梁思妤現下又隻在後院待着便讓流瑩在前面暫時看管鋪子。
而梁思妤自覺自己不再是往日那千金小姐身份,便沒有另買丫鬟來伺候自己,是以用完膳後碗筷便隻能由她自己收拾。
梁思妤提着食盒來到井邊,将吊桶放下去熟練地轉動着辘轳,待水桶轉上來雙手握住桶柄,因梁思妤力氣小提着水桶吃力行走時不由颠了兩步碰倒了一旁的食盒。
輕微驚呼聲響起,梁思妤将吊桶放下,見碟盤和碗摔裂開頓覺無語,喃喃道:“這下好了,吃完飯也不用洗碗碟了。”
無奈蹲下身收拾地面狼藉,因食盒翻倒盒底松動梁思妤這才看見裡面居然有隔層。
待掀開隔層将東西拿出,觀手中物品被布袋包裹的嚴實,梁思妤心下頓然警覺未曾在外打開,警惕左右看之便直奔屋内。
梁思妤思忖着往日都是阿娘來送飯,今日獨獨阿爹來送,她還從食盒中發現了這個,阿爹既然不明着給自己那定然是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