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秦如眉又找了幾名官兵讓那些之前先到城外的流民去勸說這些新來的,待人群漸漸安靜下來,秦如眉走到粥堂前握着長勺的柄端一勺又一勺地先替排隊流民舀粥。
那些流民見有貴人親自替他們舀粥,便明了這裡能管他們吃上飯,也忍着饑餓陸陸續續排起了隊伍。
梁思妤見狀也慢慢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側,見秦如眉熟練地動作,道:“剛剛那麼亂你不怕嗎?”
“怕,我記得第一次學習施善粥的時候,那些餓極的窮人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人推搡着人,但其實他們隻是想吃一口飯罷了。”
梁思妤點了點頭,見另一側的官兵遞着饅頭她也學着去幫忙,手中饅頭被一個一個排着隊伍的男女老少拿了去,有的嘴裡道着謝,有的拿了饅頭直接塞進嘴裡,讓她看着心中萬分酸澀。
饅頭不多,一會兒就分配完了,梁思妤心情有些低落看着那些坐在角角落落的人,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幫不了那些流民解決當下困難。
“喲,美人姐姐,你又來啦!”萬青鶴此時優哉遊哉地走了過來,小小年紀調侃着梁思妤一副纨绔模樣。
梁思妤本來低落的心情被他這麼一喊給轉移了注意力,捏着他的衣角将人帶去一旁,輕蹙着眉頭看着萬青鶴,道:“小小年紀,如此輕浮!”
萬青鶴不滿道:“唉,我哪有輕浮,不過實話誇贊你罷了!”
“好了,我可不需要!”又道:“你又不行醫,來這裡晃悠什麼?”
“嘁!”萬青鶴翻了個白眼,“不行醫難不成還不能出來透透風,那個死老頭非不讓我回去,讓我什麼時候開始行醫,什麼時候才準回府!”
梁思妤困惑他甯肯待在城外,也不肯去救治病人,便問道:“你為何不行醫?”
“你管我,醫什麼醫,有本事就活下來,沒本事醫了還不是要死!”
梁思妤聽完他這番話上下打量着他,看得萬青鶴好不自在。
“喂喂喂,姐姐,你有話直說,這麼看着我做什麼,瘆得慌!”
見對方搖了搖頭又一副嫌棄自己在這礙事的樣子,萬青鶴見狀跳起了腳,讓她将話說出來,梁思妤道:“我在猜你為何不肯行醫。”
萬青鶴身形一僵,道:“為何?”
“你不會是個庸醫吧?”梁思妤又道:“畢竟皇宮裡的九品醫使醫女,拿到民間來說也是優良的大夫,你不肯醫治是因為你不會?”
萬青鶴聽到自己被人當着面說是庸醫,破天荒地沒有吭聲,梁思妤以為他會暴躁替自己辯解,沒想到他隻是默默走開。
“怎麼了?”梁思妤跟了上去,見萬青鶴垂頭喪氣的樣子,跟平時那纨绔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萬青鶴走到樹下面不顧上面泥土直接坐下去盤起腿閉上眼睛也不搭理梁思妤。
“喂?萬青鶴你到底怎麼了?别不吭聲呀!”梁思妤蹲在他身邊見他不吭聲有些慌了。
上次回府時她也是聽林楓說萬青鶴醫術高明,甚至勝過萬禦醫,她想不明白,為何一名醫者不肯醫人,那學醫有何用途。
“我曾經醫死過人!”萬青鶴低垂着腦袋悶悶道。
“怎會?”梁思妤驚訝道,這一刻十分後悔自己方才的無禮。
萬青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悶悶開口,“明明那人隻是傷寒,雖然這病容易緻命,但憑我的醫術是可以救活的,可我醫死了她!”
梁思妤一時啞語,沉默了許久才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大啟二十五年寒霜時發生的,當時為曆練醫術,祖父帶着我和師兄替窮人家看病,當時有個老婦人得了傷寒,我是沒按固定的藥方劑量給她抓藥,可我那個藥方明明隻會增強婦人體質,我不知道為什麼她喝完就……”話未說完萬青鶴煩躁地抓了抓頭。
萬青鶴自嘲一笑,道:“所以我現在隻是看看醫書,和别人口頭上鬥藥而已,結果被謠傳醫術勝過我祖父。”
梁思妤雖然不懂醫術,可既然是萬禦醫帶着孫子曆練,應該更會盯着萬青鶴每一步,不至于會讓萬青鶴用錯藥,“你當時所抓的藥有給你祖父看嗎?”
萬青鶴點了點頭複又搖了搖頭,“當時我替那婦人把過脈,祖父也替那婦人把過脈後便讓我去寫藥方,當時我寫好了藥方遞給祖父,隻是祖父湊巧被皇上身邊的太監請了回去,祖父來不及看便匆匆離去。”
“那是你親手煮了藥,然後送給那婦人喝的?”
萬青鶴點了點頭,梁思妤又道:“那中間有沒有出過什麼差錯?”
萬青鶴聽出她話裡的意思,皺眉道:“姐姐,你是何意?脈是我探的,藥方是我寫的,藥也是我親自抓的和煮的。”
梁思妤思忖着怪異之點,萬青鶴說藥方是增強體質,那一喝就斃命她總覺得說不通,若說那藥是以毒攻毒容易緻命或是開錯藥方還有可能。
“你事後有跟你祖父談過你那個藥方的問題嗎?”
他沒想過自己會醫死了人,當時整個人心情暴跌受了打擊,回去便将自己關在屋内。
等祖父知曉情況趕過來也來不及查找婦人病逝的原因,隻因那家人匆匆将離世的婦人給埋了,隻對外告知那婦人病情嚴重喝了藥沒起作用,命苦離去了。
“沒有。”萬青鶴煩躁起來,雙手抓着頭皮,“姐姐不要再問了,我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