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戴在腰上的神之眼扯下來，塞到了她的手裡，含糊不清地說：“我以後可以更好地保護你，保護大家，保護蒙……”

他還沒說完，就已經睡過去了，她拍了拍他的頭，将神之眼妥善地用盒子收好，放在了桌子上。

回到樓下，凱亞還趴在桌子上，一副熟睡地樣子，她站在他旁邊看了一會，然後也伸出手臂，将他扶到了卧室裡。

她直接将他丢到了床上，啪地一下關上了門，然後對這他說：“别裝睡了，你的酒量可好得很。”

原本倒在床上的凱亞睫毛一顫，慢慢睜開眼睛，他坐起身來，無所謂地笑了笑:“你還是很懂我的。”

宣若不理會他：“就那麼點酒，怎麼可能喝醉你。”

“是啊。”凱亞慢條斯理地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站了起來，“我不太擅長處理這種場合，還是睡過去比較方便。”

她盯着他的臉：“這麼長時間不見，你臉皮倒是厚了不少。”

她在心中估量了一下他的身高，果然如愛德琳所說高了不少，而且因為經常在室外訓練的原因，膚色好像比剛開始見他的時候更健康了，渾身泛着一股小麥色。

她伸出手來：“把手給我。”

凱亞臉上的笑容猛地收回，藍紫色的瞳孔盯着她，方才的虛情假意突然消失，此刻展示出的尖銳才是真正的他。

宣若盯着他：“你受傷了，我看到了。”

剛從地底的密室鑽出來的時候，他背對着他們，她卻還是看到了他手上血迹凝成的血珠，握成拳的時候順着掌心一滴一滴地流淌在草地上，又被他不動聲色地用腳抹開。他看出他們兩個的狀态都很虛弱，當三個人中都受傷的時候，總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承擔一切，而且顯然當時宣若和迪盧克傷得更重。

“找出口的時候，藤蔓太多了，劍鈍了，隻好用手去撥，就受了點傷。”凱亞聳了聳肩，将手遞給她看，“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沒告訴你們，我還以為你們會因為我沒有及時找回去而怪我呢。”

她搖了搖頭：“不會怪你的。”

他的手上全都是一道一道的血痕，有些地方的傷痕太深，甚至已經皮肉外翻，橫穿了整個掌心，雖然都已經結痂，但是還能看出來十分的嚴重。

她拉着他的胳膊，推開門：“你跟我出來一下。”

他哎哎了兩聲，想要反抗，但是注意到宣若固執的眼神，隻好乖巧地閉上了嘴，順從地跟着她來到了室外。

她打開了一瓶藥水，然後用它浸潤了方帕，按住凱亞的掌心，仔細地擦拭了起來。

凱亞縮了一下手：“有點辣。”這個藥水好像薄荷一樣貼在了他的手上，讓他整個手掌都是辣辣的。

“辣你就忍着，剛才不處理，現在處理都晚了。”宣若的聲音沒什麼感情，“密室裡的那些植被都不知道生長了多久，有些可能會含有毒素，你現在感覺沒什麼，說不定等明天起來屍體都涼透了。”

他的手裡有細小的倒刺沒處理幹淨，宣若拿出鑷子，借着油燈細心地幫他摘幹淨，等到一切都處理好了，她才松開他的手：“下次遇到這種問題不用藏着，直接說就行。”

凱亞沉默了一會，才嗯了一聲作為回應：“其實我是怕大家讨厭我。”

宣若默聲，聽他繼續說。

“迪盧克是這個家裡的孩子，他很優秀，又很開朗，大家都更喜歡他。”他注視着她的眼睛，“甚至他又有了神之眼，被大家關注，被親人祝福，這對我來說都是非常珍貴的事情。我不敢像他一樣，有些事情對我來說隻是一點小麻煩，落在别人身上就是負擔了。所以自己處理就好了，反正傷口都會消失的。”

她抿了抿唇：“沒必要，大家不會嫌棄你的，晨曦酒莊的人也都特别喜歡你。”

“是嗎？”他擡了擡眼，語氣有些懶散，“那你呢，你更喜歡誰？”

夜色下，他的眼神顯得清澈又凜冽，說出來的話也毫不掩飾：“他們對我很好，甚至克利普斯老爺對我與迪盧克都一視同仁，這些我都知道，我也從來沒有嫉妒迪盧克，但是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比如來自某個人的偏愛之類的……”

凱亞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能将她盯出一個洞來：“你和我的處境差不多，你應該是這個莊園裡最能理解我的人，所以你更喜歡誰呢？”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宣若張了張嘴，剛想回答，凱亞卻猛地打斷：“算了，挺沒意思的，沒必要說了。”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這麼晚了，快回去睡覺吧。”然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