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主給他訂了好幾位貴女,有嫡有庶,因為一直拿不定主意,便直接将他的姬妾全都定好了,隻是他的正妻的位置族主想留給離部那位年十五的貴女,按十六部的規矩那女子還未成年,所以離部的人先送了一個庶女來。
而族主給他定的另一個妾是蝴蝶部公子的庶妹,這麼一看楓葉部似乎是輸了,沒一個女兒被族主選上。
繁蕪收拾行李的動作放緩,忽然她将那些書全都放下了,最終隻拿了一件夏季時阿四帶裁縫來做的還沒穿過的新衣裳,也沒想着再收拾其他東西了。
她看了一眼這裡,匆忙地轉身離開了。
當她走出院子的時候,别院正門的守衛一個都沒見着,直到她走出别院很遠也沒有見到半個人影。
想來他們都去準備祭祀典禮了。
她歎了一口氣,漫無目的的走着,直到走到祭場,才愕然想起添薪的馬車在别院後院等她,她正想往回走,可這一瞬目光觸及祭場外高高的主祭台,頓時停下了腳步……
她想,無論出于什麼,她都該和他說清楚阿梓的事的。
即使沒辦法解釋她自己的事,也該告知他阿梓的事。
這也是壓在她心頭,六年的心事。
有過去主祭台的經曆,她能很快避開耳目,走上那一條滿是灌木叢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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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是竹阕乙成為大巫後以苗疆大巫之名進行的第一場祭祀。
祭祀在醜時之前,祭的是兵主部的聖物長生牛的守護巫神,祭祀媒介是現任大巫的血。
如今傳承至大巫手中的長生牛,已不知是真是假,隻是傳說裡的長生牛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千年前一個大巫曾經拿此物複活過苗疆的首領。
竹阕乙成為大巫的第一場祭祀,便是以己之血喂養長生牛。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有竹阕乙的,也有禮官之前就準備好的牛羊的血。
白發散于肩際,竹阕乙面無表情的念完蔔辭,低眸瞥了一眼淌在血裡的長生牛。
一旁的火簇裡火星子上竄着,跳出零星的火花,禮官大氣不敢出。
不知等了多久,禮官才等到他轉身對:“去告知族主,血祭已成。”
禮官接過他遞來的蔔辭,快步離開。
竹阕乙站了一會兒,他的目光似越過主祭台,待禮官走遠後,他擦幹淨手緩步走向殿心,拿起供奉的酒壇,仰頭灌下……
身上的銀飾随着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音,一頭白發披散在玄黑色寬大的禮服上。
從此以後,他就是十六部的大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是……
他并沒有覺得特别的開心。
并沒有。
他知道祭祀長生牛之後,接下來該是什麼環節。
他甚至已經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喜樂聲,那些人正在向他這裡靠攏。
他讓阿四和添柴在主祭台的必經之路上攔住那些人。
但他心知阿四和添柴是攔不住人的。
殿心點着焚香,他的眼神逐漸晦暗,過去他從沒有這麼喝過酒,所以醉得很快。
一切如他所料,阿四和添柴攔住了兵主部的長老與貴人,但攔不住兩位貴女。
離部蝴蝶部兩部等級森嚴,隻有嫡出貴女出嫁才有婢女随從護送,庶出之女隻能配備奴隸。
兩位庶出貴女皆由奴隸作陪,往主祭台走去。
衆人心知,若不是族主給大巫選定的正妻離部的嫡出小姐隻有十五歲,也輪不到這兩位庶女搶先一步伺候大巫。
隻歎離部那位生得稍微遲了一點。
主祭台大殿門口,剛進去的兩個奴隸突然停下步伐。
“二位小姐先、先别進殿……!”
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兩個奴隸大喊一聲,還沒說完,剛走至身旁的兩個貴女便應聲倒下了。
她們本來急于進殿,又如何肯屈居人後呢。
可這殿内點着的焚香有毒。
竹阕乙的嘴角噙着一抹薄笑,這是他給自己留的最後一手,他們可以強塞給他許多人,他拒絕無數次他們不準,但他也可以選擇不遵從。
沒片刻兩個護送的奴隸也跟着倒下了。
繁蕪察覺到那兩位貴女已走上了主祭台,這種情況下她是該一走了之再不回頭的。
可是,她感覺有一絲不對勁,為什麼至那幾人進去後奴隸并未下來,而殿門也一直開着。
當她提着裙快步走上主祭台,聞到空氣裡彌漫着的血腥味這是祭祀用的血她知道,但除去血味這裡邊還夾雜一絲似有若無的焚香氣味……
她意識到什麼,本能地捂住口鼻。
這是竹部特有的焚香,竹阕乙教過她的,而他與她的衣裳上常熏的香便是解藥,其實即使她不捂住口鼻也中不了這種焚香的毒。
當她的目光落在主祭台入殿處,清楚地看到地上躺着的兩個盛裝貴女與兩個奴隸,頓時明白了什麼。
可當她反應過來想轉身離開時卻已經晚了!
“……你,站住。”
那個白發男人幾乎是搖晃着,從高座上走下來,繁複的盛裝衣擺掃過地面,發出簌簌聲響,他胸前的銀飾叮當碰撞,在這個肅殺秋風四起的淩晨,仿佛是給他增添七分詭異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