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竹阕乙剛解下铠甲脫了上衣,正準備沐浴,聽到外邊傳來敲門聲,正想說進來,眸色一黯,轉身又拿起外袍套在身上。
他拉開門,繁蕪一手端着茶盤站在外面。
“進來吧。”他說着轉身進屋。
“哥。”
她肯親自來奉茶,不是做錯事了就是有事相求的。
竹阕乙早已習慣了,坐至茶榻邊,見她輕擡起纖纖素手将茶盞擺放整齊,取了一點茶盤裡的茶葉,放進茶壺裡。
沒一會兒茶爐上的茶便煮沸了,茶香味在房裡蔓延着。
她正要去提茶壺,隻見那隻素淨且骨節分明的手搶先一步提起茶壺。
她那雙靈眸一顫,微張大嘴巴:“哥……你不怕燙的。”
“你既知道燙,還敢徒手去碰?”他挑眉,冷厲的聲音答道。
繁蕪:“我隻是想知道有多燙嘛。如果真燙,我再用布包着嘛。”
“…”
她是有氣人的本事的,竹阕乙直接不說話了。
繁蕪見他不說話,知道他又在生悶氣,于是伸手将茶盞推了推,從瓷罐子裡夾出幾粒糖塊放在小碟之中。
做好這些,她坐回了原位看竹阕乙倒茶。
他的長發披散在肩膀兩側,與前段時間相比多了光澤。
兩人吃完茶,竹阕乙放下茶盞,問道:“阿蕪說吧,什麼事求我。”
繁蕪一噎,她不過是覺得好久沒陪他吃茶了,一個月總要有一天時間陪陪他吧。
可他怎麼能這麼想呢,若是沒事求她就不能來煮茶給他吃了嘛。
繁蕪索性随意說了一句:“想出去玩。”
竹阕乙聞言掀眸凝了她一眼,末了,歎道:“現在不行。”
部寨外頭有幾家住在山上的農戶遭了搶還死傷幾個,部寨内可能已經混進來了外邊的人,他已經将竹部封了下令隻準出不準進,昨晚為此帶着人在部寨内挨家挨戶的盤查了一日。
繁蕪咂了咂嘴,她随口說的她也不是非要出去玩,不過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陸蠻了,中秋節前陸蠻還在府院外的花園裡晃動的,之後就沒再見過了。
也不知道陸蠻被調到哪裡做事去了,她還有話問他呢。
她不在中原已三年半,陸蠻既是今年進竹部的,中原的情況他應當是知曉一點的。
“哥,我回房看書了。”她站起來對他行禮後轉身要走。
竹阕乙囑咐了一句:“阿蕪,天氣轉涼,别凍着了。”
他如此說,是因為今日天晴她穿得少。
不知怎地,繁蕪莫名有些生氣,他言辭吝啬不誇她今日的騎裝好看,還暗搓搓地責備她今日穿得少。
繁蕪也沒吭聲,徑直出了他的廂房,懶得理他了。
回房後,繁蕪将這些日學的默寫了幾遍,待放下筆再看外邊天色已是夕陽西下。
婢女們在院子裡澆花,随從們在打掃院子,府院外邊的守衛也換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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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九月。因為姑小姐在府院裡住得久了,院子裡隐隐有議論聲,繁蕪聽得再多也沒有在意,他們議論的她曾也想到過,但她不信竹部長老們真的敢這麼做。
倒是嬷嬷和阿四都很着急,他們忌憚竹狄蓉和阿禮留在這裡是真如傳言所說,是要與大公子搶族長的位置。
這些傳言聲至十月中旬時已愈演愈烈,因為此時竹狄蓉與阿禮已在此住了兩個月了。
十六部的貴女回娘家小住,一個月已是極限了,住久了會被傳夫妻失和,誰都不想經受這樣的傳言。
外面的傳言日漸離譜,甚至有人說圍樓的長老已直接越過大公子,将一些事交給姑小姐處理,加之大公子九月和十月都是大半個月在外面練兵,嬷嬷已為此事急死了。
“小姐,下次主子回來,您将此事透露給他吧,主子忙于部族事物,又對後宅之事遲緩……恐壓根沒想到這一茬。”嬷嬷已急到開始給出主意了。
繁蕪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毛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嬷嬷,此事甭管外面怎麼說,不要着急。”
“怎麼能不急!這一族出現兩個族長是自取滅亡!那楓葉部就是前車之鑒,楓葉部的公子楓乘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公子,還不是淪落到與十多個族親兄弟争奪公子的位置,被後宅陰私所擾不說,還被人下毒殘了身體!”
繁蕪微睜大眼睛,愣了半晌,倒不是覺得嬷嬷說得是對的,而是她第一次聽說楓乘的事有些吃驚。
至于竹狄蓉,她并不認為竹狄蓉是來與竹阕乙争族長的位置的。
雖然起初她也這麼想過,但那日從圍樓回來後,她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竹狄蓉也許不是他們想的那種人。這個府院裡的人,還有圍樓裡的人,都不了解竹狄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