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柯看清紀雲栀身上有些皺的衣裙,他不由呆住。他再視線上移,見紀雲栀的雲鬓也微亂。
陸柯說不清這一刻自己的心情該如何描述。自從知道紀雲栀要嫁給二哥,他早就心痛了萬千回。他從不敢去想紀雲栀與陸玹親密的樣子。然而今日就這麼毫無心理準備地看見衣衫皺亂的她。
陸柯不敢再去想紀雲栀與二哥在一起的畫面,然而此刻那些他所不能接受的旖亂畫面劈頭蓋臉地砸進他的腦子裡,直接将他砸懵。
陸源發現陸柯臉色慘白呆若木雞,他趕忙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陸源再畢恭畢敬地對陸玹開口:“二哥什麼時候過去?”
“一會兒就過去。可以先開宴了。”陸玹腳步不停,經過陸柯的時候,瞟了他一眼。
陸柯這才回過神,倉皇地将落在紀雲栀身上的目光移開,蔫蔫地低下頭。
陸玹收回視線。
目送陸玹和紀雲栀走遠,陸源歎了口氣。他再轉頭看向六神無主的陸柯,有心想勸,卻不知從何勸起。
兒女情長這種事,不是别人幾句勸說就能放下,隻能寄希望于被時間慢慢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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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雲栀在外面的時候步履緩慢沉穩淡然,到了承風院幾乎小跑起來,喚春桃給她拿衣裳。
陸玹看着她翩翩的裙擺,緩步跟進去。
偏屋改成了更衣室,紀雲栀正在裡面換衣裳。春桃看見陸玹進來,望了紀雲栀一眼,趕忙退出去。
雖然隻是換外衣,可是陸玹在這裡還是讓紀雲栀有一點别扭,她背轉過身去整理衣物。
她整理好了衣裳,一回頭,見陸玹正看着她。紀雲栀遲疑了一下,朝他走過去,擡手去解他的外衣。
“不用。出去梳頭發吧。”陸玹道。
紀雲栀走出去坐在梳妝台前時,才發現自己頭發亂成這個樣子。一想到路上被丫鬟們瞧見,甚至被陸柯和陸源瞧見,頓覺尴尬不已。
二人到了前院,陸家所有人早就到全了。
以前每年過年的時候,紀雲栀都是和陸家未嫁娶的小輩坐在一起,今日的座次倒是安排在陸玹身邊。
除夕宴開始,陸家人一邊用膳,一邊欣賞着戲台子上的表演。
老太太慈愛的目光掃過紀雲栀,對陸玹提醒:“頌焉,你面前那道糖醋魚,是我特意給雲栀點的。她喜歡吃。”
紀雲栀正低着頭小口小口地吃獅子頭,突然被點了名,她擡起眼睛對姨奶奶彎唇笑。
陸玹沒接老太太的話,他夾了兩塊糖醋魚,卻隻是放在他自己的碗裡。
紀雲栀頓時覺得尴尬不已,連姨奶奶的好意都要埋怨起來。她立刻低着頭,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繼續一點一點用筷子去戳獅子頭上的肉來吃。
獅子頭比糖醋魚好吃多了!
她剛将碗裡的獅子頭吃完,糖醋魚忽然落入她的碗中——被剃了刺的糖醋魚。
紀雲栀用眼角的餘光瞥向陸玹,他正在和陸老爺說話,沒看向她。紀雲栀将含在嘴裡的道謝咽下去,默默吃起糖醋魚。
她吃得小心,怕有殘留的魚刺。事實證明陸玹剃得很幹淨,沒有剩下一根魚刺。
陸玹和父親閑談着朝堂上的事情。
陸正歎了口氣,道:“六皇子這是禀性難移啊。”
陸玹剛要說話,忽然轉過臉,問紀雲栀:“還要嗎?”
紀雲栀愣了一下,才趕忙說:“不要了。”
陸玹收回視線,繼續和父親談起謝臨的事情。
紀雲栀望向老太太,老太太滿眼都是笑。老太太給紀雲栀使眼色,暗示她。
紀雲栀看懂了。她拿了個小碗,盛了一碗湯,悄悄放在陸玹手邊。
不同于小輩那一桌的歡聲笑語,這一桌陸玹和陸正一直聊着枯燥的朝政。一邊的老太太和蘇氏不算關系親近的婆媳,兩個人隻偶爾交談隻言半語。
紀雲栀有一點懷念往年和陸家三位姑娘們坐在一起時的笑鬧。不過桌上好吃的東西很多,她吃了這個吃那個,美味讓她也不覺得無聊。
除夕宴将盡,陸善靜笑着走過來請示:“祖母,父親母親,我們出去玩啦。”
蘇氏叮囑她們多加衣,陸正叮囑陸柯和陸源照顧好三個妹妹。
陸善和詢問地望向紀雲栀,紀雲栀對她搖頭。陸善和有些遺憾地點點頭。
紀雲栀眼巴巴看着他們一行人出府,她低下頭繼續吃好吃的。
陸玹靠過來,道:“你想和他們一起出去玩就去吧。”
陸柯和陸源都去,紀雲栀早就想好要避嫌,不能去。
她轉過臉望向陸玹:“二爺一會兒怎麼過除夕?”
這倒把陸玹問住了。除夕對他來說和平常日子也沒什麼不同。尤其是過去的四年,每個除夕他都是在軍中度過。
“沒什麼要做的。”陸玹道。
突然的煙花爆竹聲,遮了紀雲栀的聲音。陸玹湊俯身靠近聽。
紀雲栀湊到他耳畔,重複:“我想陪二爺。”
待吵鬧的煙花爆竹聲暫停,陸玹道:“走吧。出去走走。”
“不急,你先吃飽。”陸玹把剛剃好魚刺的半碟糖醋魚遞放在紀雲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