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驚,偷偷仔細的在袖中翻找。
還是空空如也。
确定沒有,她料想是在什麼地方丢了。
不過好在她是用純白絹帕包住的合歡花,哪怕落在地上被人尋到,也沒有任何證據是出自江曦院。
作為反派最忌諱的便是留獨屬标記,還有話多,動手慢,這些反派守則她都牢記在心中。
古話雖是如此說,還是難保若是丢失的合歡花不會被人發現,然後又順藤摸瓜地發現她出現過。
屆時真被人發現,她不僅恐怕難以解釋,還會打草驚蛇被季則塵發現。
唐袅衣壓下心中憂慮,對夏笑安慰道:“罷了,無事,許是被哪隻貓兒抓了。”
自從上次她偷混進丫鬟中,将送往瀾園的衣袍剪了一個小洞後,江曦院就莫名多了很多野貓,專挑晚上來抓她們的衣裳。
夏笑也沒有多想,轉言又道:“姑娘,不日後郡王回朝,要繳玉印,陛下特地設宴,到時候二公子與少師都要前往,這玉印也不知道會不會落到二公子手中,你說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麼?”
她是唐袅衣的人,自然也跟着一道想着季玉山早些立足朝堂,然後看見姑娘被心上人風風光光的被迎娶。
二公子待姑娘好是好,但二公子對所有人也都一樣的好。
夏笑心中憂慮二公子不愛姑娘,而唐袅衣并未放在心上。
聞夏笑說到此,唐袅衣想起就是因這段劇情,而在想辦法陷害季則塵。
聽夏笑小聲說的話中,全都是為自己考慮,她很是無奈。
因是女配、炮灰兩道劇情線,她甚至都沒有能幫忙的人。
唯一表現出要幫她的夏笑,她也不敢讓她去做陰損之事,生怕炮灰劇情沒有做到。
而現在夏笑的建議,她已經在親力親為的做了。
心中滴血般難受,唐袅衣面上還要裝作很是不屑:“不用擔心,二表哥與我說了,他不在乎什麼玉印,反正郡王宴中拔得頭籌的一定會是他。”
越說越自豪,還露出堂堂正正的惡毒表情:“二表哥比那些人都厲害,我們才不屑用這樣陰毒的手段來赢,我們要赢也得是當着衆人的面,堂堂正正的!”
夏笑眨了眨眼,看着露出堂堂正正的陰毒表情的少女,呆呆地點頭認同:“姑娘說得對!我們才不屑。”
說完這句話後,唐袅衣臉上的表情驟然蔫耷下:“夏笑,我剛發現自己好似丢了隻耳珰在院子。”
她得要盡快将丢失的合歡花撿回來。
夏笑忙放下她半幹的長發,道:“姑娘在何處丢的,奴婢幫你去尋?”
唐袅衣視線不舍,掠過自己剛染一半丹蔻的手指。
這裡的丹蔻真的很好用,顔色漂亮不說,還又香又持久,她對好看的東西全然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心中遺憾,但動作迅卻速地蓋好蓋子。
唐袅衣把丹蔻盒揣進懷裡,小臉嚴肅得好似前去幹何種大事,認真地對着夏笑道:“不用,我很是喜歡那隻耳珰,沒有找到今夜無法安寝,我親自去找找,晚上不用等我,若是阿厝姐姐派人來江曦院,你幫我推脫下。”
季阿厝時常會派人來尋她也不是什麼秘密。
夏笑不疑有他,點點頭,服侍唐袅衣穿上衣裳。
唐袅衣換了身衣裙後,轉身邁着步伐往外闊步離去。
一套動作快得夏笑錯愕咂舌。
看不見唐袅衣的身影後,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尖,嘟嚷一句:“姑娘這麼喜歡的是哪隻耳珰啊,我怎麼不知道?”
出了江曦院唐袅衣挺直的肩膀蓦然落下,染一半丹蔻的手指按住肩膀,揉了揉,仰頭觑看天邊。
黃昏的暮色如點綴的朱砂,霞光漸慢沉下,和着天邊被點燃的卷舒雲,洩了一地金黃。
再晚些恐怕就要天黑了。
唐袅衣垂下頭,腳程加快,沿着适才去過的路線,仔仔細細地尋找不知何時丢失的合歡花。
樹蔭掠影滿徑,雕花紅漆庑廊外,淺塘沿邊的柳枝拂過湖面,隐有春寒料峭的冷意,斜對面有一茶室,室外翹角梁頂下懸挂幾盞搖晃的四角玉蘭墨畫燈籠。
茶室下方不遠處庑廊相連的閣樓中,黛瓦白牆上一半搖曳承之在暗。
修長的月白素袍被風卷起一角,濃雲搖搖欲墜,似要将清冷的雲和月驅趕。
一雙素白修長的手指不經意,接過飄在窗扉邊的粉嫩落花。
指尖用力,嬌豔的花瓣被壓出芬芳的汁水,沾在手指上莫名有種荼蘼的色.情感。
“主人。”
冷峻的黑衣暗衛單膝朝着,坐在窗台上的青年單膝跪着,雙手呈着鑲嵌着漢白玉的楠木錦盒。
季則塵松開指尖被蹂.躏得,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花瓣,淡淡地轉眸看去。
一旁的赤貂讨好地叼來幹淨的帕子,還沒有靠近他,便被冷瘦修長的食指抵住了額頭。
赤貂眨着無害的眼,吱吱地叫喚,似是在詢問為何?
他眉心微颦,收回抵過赤貂的食指,從袖口中抽出嶄新的帕子裹着手指,殷紅的薄唇緩緩啟合。
“很髒。”
往日說一個字‘髒’便是他的忍受極限,現在多加一個‘很’字,可見他此時究竟有多嫌棄。
赤貂聞言霎時癱軟了背脊,幽怨的在地上翻滾。
季則塵仔細的将手指擦拭幹淨,又澆着一旁澄清的水,每一寸仔細地洗着。
他垂着眼睫,遮斂住漂亮的白泛淡金的眼瞳,溫聲問道:“裡面是何物?”
天尋垂頭答道:“回主人,是江曦院唐氏不小心落在玉林道上的手帕。”
“哦?”
他澆水的動作一頓,緩緩掀開薄薄的眼皮,微翹的眼尾如水墨一筆勾勒形成,玉白的面上帶着絲絲縷縷的憐憫。
他輕‘唔’着在腦中回想,卻沒有任何一張臉能匹配上。
天尋道:“跟着老夫人從南江接回來的表小姐,唐袅衣。”
“唐袅衣。”季則塵歪頭觑赤貂,三個字似在唇齒間蠕出纏綿的情意。
天尋點頭:“主人的表妹。”
青年颔首:“表妹啊……”
他還是未曾想起是誰,也并不在意是誰。
聽出主人腔調中的情緒,天尋也不再糾結,繼續道:“裡面是合歡花。”
誰都知曉季府因為他對此花有敏症,不允許出現此物。
一個外來的姑娘更應該謹記忌諱,而不是随身攜帶禁物。
他低聲莫名笑出了聲,眼眸彎成促狹的弧度,輕聲地壓着腔調問:“除此之外還有呢?”
此事無趣,他并不感興趣。
天尋頓了頓,繼續道:“唐氏還偷偷在瀾園種下了合歡花的種子。”
都不是他感興趣的。
季則塵眼角的弧度落下,菩薩低眉拈花地勾起水珠,沒再詢問。
天尋繼續道:“主人等的鳥落在了西河裡。”
這次興趣缺缺的青年手一頓,輕擡下颌,唇邊噙笑,波瀾不驚的眸中似糅雜了古怪的柔笑。
等很久的,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