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知道怎麼面對的話,那就不面對。
阮遇清心裡打定了主意。
她把頭發撥到右側,擋住右邊的視線,又始終将視線放在鞋面或地闆,裝作沒看見祁星珩,徑直走進小區門口。
祁星珩原本一直看向地面,直到一抹上白下黑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闖進眼底。
是阮遇清今天穿的衣服!
祁星珩終于等到了阮遇清。
他猛地擡頭,看向阮遇清的眼神就像等到了主人回家的大金毛,就差搖着尾巴了。
可是阮遇清未将視線放在他身上一秒。
她沒有看到他。
祁星珩本想喊住阮遇清,但留意到她刻意撥到右側的頭發和加速的步伐後。
他便漸漸收回喊阮遇清的口型,眼皮耷拉下來,像是隻被主人抛棄的可憐金毛。
她不想看到他。
祁星珩的背又馱了幾分,扯着嘴角。
“也正常。”
畢竟他是害她遭受衆人質疑的罪魁禍首,她有什麼理由要給他好臉色看?
“我當時太沖動了,害得她……”
祁星珩望向阮遇清離開的背影,眼裡滿是自責和心疼。
今日的她,好像比往日加倍消瘦。
祁星珩心中煩躁至極,他從口袋拽出包煙,粗魯地扯了一根,咬在嘴裡。
他深吸了口煙,又心急火燎地大口吐出,仿佛這樣便能傾吐出内心的不快。
但收效甚微。
祁星珩将煙狠狠掐掉,又偏頭看了一眼小區内。
那裡早已沒有阮遇清的身影。
他無奈地呼了口氣,隻好轉身離去。
他離開時的背影,似乎比來時沉重了不少……
-
阮遇清推開門,将皮鞋踢到玄關處,随意套上旁邊的拖鞋。
她走進房間,揀着換洗的衣服,準備洗個冷水澡。
不久,她洗完澡後,從浴室中走出來。
她洗淨了身體,但仍未沖走渾渾噩噩的狀态。
她臉上毫無表情,隻是斂着眼眸,行動像無意識的機器人般,機械又緩慢。
她重重地坐在床上,又筋疲力盡地躺下,像是全身被掏空了般。
她慢慢阖上眼睛,手臂蓋在眼上。
“休息一下吧。”
她想休憩會,但一閉上眼,腦海就浮現出在小區門口等她的祁星珩,和他微駝的背。
他大概是想來關心她吧。
“我卻将他視而不見……”
阮遇清心裡有點酸楚,連帶着鼻頭都有些酸。
她撇了撇嘴,說不出此刻的心情。
“算了,别想這些了。”
阮遇清搖搖頭,試圖晃醒自己。
她于是摸起一旁的手機,打算看看别的,轉移注意力。
但阮遇清一按亮手機屏幕,就看到祁星珩發來了消息。
阮遇清:“……”
她拿着手機的手甩到被子上,手機滑落至床上,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樣。
約十秒後,阮遇清深呼口氣,妥協道:
“算了,遲早得面對。”
她拿起手機,點進與祁星珩的聊天框内。
【祁星珩:你還好嗎,遇清?我沒想到那天找你時會被拍到,而且照片還被有心之人放進你的PPT裡,導緻你遭到其他選手和觀衆的非議。
都是因為我那天太沖動了,沒有考慮到我們當時還是評委與選手的關系……對不起。】
阮遇清仔細看完後,臉上揚起一絲微笑,心情像是往滿杯檸檬汁中添了少許蜂蜜般,減了些苦澀。
她翻了個身,左手無意識地揪身下的棉被,輕輕摩挲着。
好像,從某個角度來說,祁星珩也是受害者。
“沒想到,我沒有等到懷疑我的人的道歉,反而等到了同為受害者的祁星珩的道歉。”
阮遇清抿着嘴唇,字斟句酌,輸入文字。
【其實也不都是你的錯,而且我們都不想事情變成這樣。】
她編輯好消息後,便點擊發送。
她重新看了遍祁星珩發來的消息。
“好像不對啊……”
祁星珩确實是受害者,但也是這次風波的加害者。
而她自己曾深陷于這場飓風中心……
阮遇清不經意間瞥見桌上的機器人大賽的特等獎獎杯,慶幸道:
“不過今天也證明了自己,沒有讓有心之人得逞。”
阮遇清搖搖頭,無奈地笑笑。
“怎麼感覺自己越來越矯情了。”
是啊。
雖然她遭受了非議,但她還是特等獎,屬于她的仍未被奪走。
“況且,祁星珩也算是被取消了評委資格。”
她再晾着祁星珩,也說不過去吧。
阮遇清又在聊天框中打下文字。
【阮阮:沒關系。】
她放下手機,阖上雙眼。
如果找不出這次事件的幕後黑手的話,那麼就告一段落吧。
不過,她明白。
她的内心仍然有個小疙瘩在,那個小疙瘩就像一處剛剛結痂的傷口。
如果靜靜等待着愈合,那便安然無恙;
但如果被人撓破,它也是會見血的。